阿列克谢耶维奇评析:我们永远要选择真相

16.10.2015  13:09

(一)

曾有人问S.A.阿列克谢耶维奇:“你撰写这些著作,自己居然没有变成疯子?这种压力是普通人心理无法承受的。如果是一个软弱的人,那么写完你的任何一本书,肯定得进精神病院。你不是录音机,你是个活人,你得把所有一切从心里过滤一遍。这些可怕的资料,会不会改变你的心灵?

她说:“我是独自行进的,我完全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人。

这句话可以概括她的生活和写作特点。她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独自一人记录着这个时代的声音。

第一次读到她的作品,就感觉像在阅读19世纪的俄罗斯经典作品,而不是出自当代作家之手。她更像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时代的伟大作家。

阿列克谢耶维奇是白俄罗斯作家,1948年生于乌克兰,毕业于明斯克大学新闻学系。她的作品主要是纪实文学,用与当事人访谈的方式写作,记录了二次世界大战、阿富汗战争、苏联解体、切尔诺贝利事故等人类历史上重大的事件。

阿列克谢耶维奇在中文世界里知名度还不高,繁体版只出过一部作品,简体中文版已有四部出版,都是磨铁图书策划引进的:“二战”亲历者口述回忆录《我是女兵,也是女人》和《我还是想你,妈妈》即将上市,关于阿富汗战争的《锌皮娃娃兵》和关于切尔诺贝利核灾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已于更早时出版。中文读者对她还不太熟悉,其实她的作品已在全世界被翻译成35种文字了,而且在世界文坛已经屡获大奖,包括瑞典笔会奖(1996)、德国莱比锡图书奖(1998)、法国“世界见证人”奖(1999)、美国国家书评人奖(2005)、德国书业和平奖(2013)等。

因为坚持独立报道和批判风格,她的独立新闻活动曾受到政府限制,代表作《我是女兵,也是女人》曾被苏联有关部门大幅删节后才得以出版,《锌皮娃娃兵》也曾被列为禁书。1992年,她在政治法庭接受审判,后因国际人权观察组织的抗议而中止。她还曾被指控为中情局工作,电话遭到窃听,不能公开露面。2000年,她受到国际避难城市联盟的协助迁居巴黎,2011年回明斯克居住。

幸运的是,即将上市的中文版《我是女兵,也是女人》恢复了大量被删内容,将会以最忠于原著的面貌与中国读者见面。

连续三年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也让国内读者对这位有些神秘的作家越来越有兴趣。她的作品其实比她本人更加值得关注,这一点看过她文字的读者都会深有感触。

(二)

S.A.阿列克谢耶维奇可以说为世界文坛开创了一种新的纪实体裁,她对既有的历史记录方式,在根本上是质疑的,而且直接挑战了过去载于文字的历史。

在《我是女兵,也是女人》这部作品里,她就说过:“已经有数以千计的战争作品,薄薄的和厚厚的,大名鼎鼎的和默默无闻的,更有很多人写文章评论这些作品。不过,那些书通通都是男人写男人的……关于战争的一切,我们都是从男人口中得到的。我们全都被男人的战争观念和战争感受俘获了,连语言都是男人式的。

在《锌皮娃娃兵》里,她重述了自己的观点:“为什么我会产生写《锌皮娃娃兵》的愿望?为了表示抗议,抗议用男性的视角看待战争。我去了公墓,那里安葬着空降兵。将军们在致悼词,乐队在演奏……我发现,这些成年人都沆瀣一气,只有一个小姑娘的尖声细嗓冲出了其他声音的包围:“爸爸,亲爱的爸爸!你答应我要回来的……”她妨碍了发言,被人从棺材前拉走,像拉走一条小狗。这时我明白了,站在坟墓前的这些人当中,只有这个女孩是个正常人。”

其实她并非简单地从女权主义者的立场来反思战争,而是从更人性的角度来看待战争。这就意味着,人们需要重新认识战争里最弱势的群体——女人和儿童,以及那些在重大灾难事件里充当“炮灰”的人。

在切尔诺贝利那本书里,也是如此,她的视角永远是从最弱势,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人那里来看待所有的灾难。

她冒着核辐射的危险,深入切尔诺贝利,采访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她曾在访谈里说:“你来到某个村庄,村里的人已经全部搬走(有些村庄连同茅屋、水井、圣像都一起被埋了起来)——只留下一尊列宁纪念碑。我还记得,有一次,黄昏时分,我们乘车开进一座村庄,那里只有阵亡烈士墓,公墓和列宁纪念碑……对于可触可见的牺牲物,我们已经司空见惯。我们等待出现双头的雏鸡、无刺的刺猬。最初,谁也不理解所发生的事件的规模,谁也不了解可以杀死你身上的未来。

“我不敢坐在草地上,不敢吃苹果……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怕?人类新的生态历史开始了。面对这种一切,民族性已经退让到后边去了:我是什么人——是白俄罗斯女性,是俄罗斯女性——这已无关紧要。我是一个生物种类的代表,我可以像猛犸一样消逝。

“普里皮亚季镇的一位妇女对我讲过,他们怎样通宵达旦地观赏反应堆冒起来的大火。大火五彩缤纷,像一种非人间的光彩,满天辉煌。殊不知这美——致人于死命。

切尔诺贝利成了生物坟场,那儿枪杀了成千上万的牲畜。离反应堆十公里,有个地方就是牲畜的集中营。庞大的坟场。把人运走了,把牲畜枪杀了,其中有狗,有猫,有奶牛,有牛犊。这是一种极其野蛮的、背信弃义的行为——人们坐进了装甲运输车,可是狗却站在外边望着他们。有位妇女对我说:我忘不了我的小猫是怎么哭的!

这本书催人泪下,尤其是对受害者亲人的访谈,这是最真实的对话,这些文字跟我们平常看到的新闻报道截然不同。受访人吐露了最真实、深刻、沉痛的内心感受。书里写道:“很多人突然死掉─走路走到一半,倒在地上,睡着后永远醒不过来;带花给护士时,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一个接一个死掉……

有的母亲生下了残疾的孩子,这种经历是正常人无法承受的,书里对此有直接的记录:

我的小女儿和其他人不一样。她长大后会问我:“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出生时不是婴儿,而是一个小袋子,除了眼睛之外,没有任何开口。病历卡上写着:“女孩,多重先天异常。肛门发育不全,阴道发育不全,左肾发育不全。

那是医学上的说法,简单地说,就是没有尿尿的地方,没有屁股,只有一个肾。第二天,她在人世的第二天,我看着她动手术,我以为她会哭,她却睁开眼睛微笑。天啊,她笑了!

其他和她一样的婴儿都没有存活,那些婴儿很快就死了,但是她没有死,因为我爱她。

四年中,她动了四次手术,她是全白俄罗斯唯一出生时有如此复杂的病症,却存活下来的孩子。我好爱她。我没办法再生小孩了,我不敢。

每日电讯报》对这本书的评价里,有一句提到,书中的切尔诺贝利是一个充满极端与未知的地方,是一个现代科技发展造就的戏剧世界。用书里的文字来形容,这是一个“花朵盛开,可是没有味道”的地方,这里是很多疯狂的事情被视若平常的地方。

我拍摄开花的苹果树,看到大黄蜂嗡嗡作响,苹果花白得像新娘的白纱。人们还在工作,花园里花朵绽放。我拿着摄影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曝光正常,画面漂亮,但就是不对劲,过了一阵子,我恍然大悟─我闻不到任何气味。花朵盛开,可是没有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有时身体对高剂量辐射的反应是阻断某些器官的功能。我当时想到,我七十四岁的母亲也闻不到任何气味,我以为我和她一样。

我问同行的另外两个人:“苹果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

发生怪事了,紫丁香也没有味道。紫丁香!我觉得身边一切事物都是假的,好像置身于电影场景。我无法理解,我没有看过任何和这种事有关的资料。

镇里突然出现了一位疯女人。她在市场里喃喃自语地走着:“我看得到辐射,是蓝色的,辐射把所有一切都毁了。

人们不敢再买市场里的牛奶和奶酪。一位老太太手里拿着卖不出去的牛奶。“别担心,”她说,“我没让我的牛去草地吃草,我是自己拿草给牛吃的。

如果开车到镇外,你会看到一些很特别的稻草人:包着玻璃纸的老农妇站在包着玻璃纸的奶牛旁。你会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被动地卷入这场科技悲剧,只有很少的人真正去反思和调查事实真相。例如切尔诺贝利受灾儿童莫吉廖夫妇女委员会主席,娜塔利娅•阿尔谢尼芙娜•罗斯洛瓦,她告诉作者:

刚开始我们的反应都一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让有关当局去担心吧,切尔诺贝利是他们的责任。那里距离遥远,我们甚至没有看地图。当时我们根本不想知道真相。

但是当他们把牛奶贴上“成人用”和“孩童用”的标签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感觉这件事离家人又近了一点。好吧,就算我不是共产党员,我还得在这里生活。我们开始感到害怕:“为什么今年的萝卜叶看起来像甜菜一样?

一打开电视,就能听到他们说:“不要听信西方世界的挑拨!

这个时候,你才真的能确定发生事情了。

前白俄罗斯国家科学院核能研究所主任维斯里•波洛索维奇•涅斯特连科,是极少数敢于把矛头直接对准政府的人。他说:

迟早会有人出来为切尔诺贝利负责。有一天他们会出来承担责任,就像一九三七年一样。也许要等五十年,大家都老了,他们也都过世了。他们这些罪人!我们要让事实流传下去。后人会用得上的。

这个国家属于当权者,国家永远摆在第一。他们大可以找出别的方法来实行预防─不需要公布,也不会造成恐慌。他们大可以把碘投放到水库里,或加在牛奶里。市内已备有七百公斤的浓缩碘来应付这种状况,但这些浓缩碘统统原封不动。人们害怕上级长官的程度,甚于害怕原子。所有人都在等待命令,等待电话,没有人行动。

切尔诺贝利事故发生后,以及处置灾难现场的过程中,有很多当时没被注意到,但很重要的细节,可以带给我们反思。例如灾难发生后的一些工作上的不严谨,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污染:

我们有掩埋辐射土的指定程序。用土埋土─这真是古怪的行为。根据指示,在掩埋任何东西之前,首先得进行地理勘查,确认掩埋地四到六公里处没有地下水,而且掩埋的坑不能太深,坑的周围和底部都必须铺上塑料袋。

虽然程序这样写,但实际操作时当然会有所不同。不出所料,地理勘查这个步骤被省略了。那些人只是随手指向一块地,说:“挖这里。”挖土机便开挖了。

你要挖多深?

谁知道?等我挖到水再停。

他们就这样朝着水源挖。

还有地方政府为了生产效益的短视行为,让受污染的粮食和奶制品进入市场:

我见到了地方行政议长,他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抱头苦恼:没人下令改变政策,没人对收割作业流程做出更改。豌豆和多数豆类一样,会吸收大量辐射,但他们既然已经种了豌豆,就得采收。这里部分地区的辐射量已经超过了四十居里。

开始的几天,大家都很恐慌:有些人去药店,把所有碘液都买光了,有些人不敢再买市场上的肉类和牛奶,尤其是羊肉。我们家不打算省钱,买了最贵的萨拉米香肠,期望这些萨拉米香肠用的肉会比较好。后来我们才知道,只有贵的萨拉米香肠才会混入受污染的肉,因为比较贵所以买的人比较少。我们毫无防范之力,这点我已经说过了。

我们来到朱迪亚尼村─这里的辐射量是一百四十九居里。马林诺夫卡村─五十九居里。这里的居民受到的辐射剂量,是巡逻核弹试爆地的士兵的一百多倍,也是核弹试爆地的一百多倍!

辐射剂量计在摇晃着,早已达到极限,而集体农场的办公室却立起了告示牌,声称:当地辐射学者表示,可以安全食用沙拉─生菜、洋葱、西红柿、小黄瓜─统统可以吃。地里种的东西,大家全都吃了。看看现在辐射学者是怎么说的?地方党支部书记又是怎么说的?他们怎么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我留下了很多指令─最高机密的指令,这些全部都给你,你一定要写一本诚实的书。这里有如何处理受污染的鸡的指令。你需要穿戴防护装备,橡皮手套、橡皮外套、靴子等,就像处理其他辐射物品一样。如果居里数达到一定程度,你就要把鸡放在盐水中煮沸,用过的水要倒进马桶,肉拿来做成馅饼或萨拉米香肠。如果居里数太高的话,就把鸡裹上骨粉,拿去喂牲畜。这就是他们对肉类生产的规划。这些肉从“污染区”廉价地卖到“干净区”。负责运送的驾驶员告诉我,这些小牛很古怪,它们的皮都拖到地上了,而且饿得什么都吃,包括破布和纸。它们很好养,全都是要卖到集体农场的。如果驾驶员想要的话,也可以带一头回去。这真是罪恶!罪恶!

一些专业的救援人员,都缺乏防辐射和自我保护意识,有人以为垫了衣服就能随便在遭受辐射的土地上躺卧:

根据指示,负责挖犁沟的牵引机驾驶座必须密封且有辐射保护措施,但驾驶员竟然把牵引机停在一旁,躺在草地上休息。

你疯了吗?没人警告过你吗?

但是我已经把上衣垫在头下了啊。”他说。

人们还搞不清状况。他们长久以来生活在核战的恐惧中,却不惧怕切尔诺贝利发生的事件。

遭遇了这么大的灾难,很多人妻离子散、家庭破碎,愤怒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很多生者和死者都没有得到好的安置,留下残疾的人,身心也遭受了无法弥补的巨大创伤。

政府对核灾难消息的隐瞒,对民众的欺骗,也是引起愤怒情绪的直接原因。连去救援的士兵都受到了欺骗。书里写到:

早上,我们才知道我们的单位在森林里。我们又排好队形,然后按字母顺序点名出列。每个人都拿到了防护装备。他们给了我们每人一套,又发了一套,然后再发一套。我心想,这事应该非同小可。他们还给了我们大衣、帽子、床垫和枕头─全都是冬天用的配备。可当时是夏天,而且他们说过我们二十五天后就能回家了。

你在开玩笑吗?”与我们一起前来的上尉笑着说,“二十五天?你们要被派去切尔诺贝利六个月。

我真不敢相信,然后开始感到愤怒。他们开始说服我们:在反应炉二十公里外工作,可以拿到两倍的薪水,十公里外可以拿到三倍,而在反应炉周围工作的人可以拿到六倍的钱。

正如《锌皮娃娃兵》的译者高莽先生所言,切尔诺贝利这本书里揭露了很多苏联政治、科技、社会、意识形态等方面存在的严重问题。切尔诺贝利的爆炸和核泄露证明苏联人民是无辜的,政府是有罪的。切尔诺贝利事故引起了各种观点的冲突,同时加剧了许多人信念的崩溃。

阿列克谢耶维奇关心的核心是人与人的生命,切尔诺贝利这本书里有很多多对人与科技发展、人与自然关系的哲学思考。谈话者的思想和文化水平虽然不同,但每个人或多或少或深或浅地接触了这个问题。从书里的访谈中可以感受到:对人,对人的生命,对地球上的生物的态度如何,是衡量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经济发展、科技发展、意识形态等是否合理的标准。

(三)

除了切尔诺贝利事件,战争也是阿列克谢耶维奇尤为关注的领域。磨铁图书近两年出版的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四部作品里,有三部都是跟战争有关的。

我是女兵,也是女人》《我还是想你,妈妈》记录了二战中的苏联女兵和儿童的回忆,我们这次是根据作者最新修订完整版重译的,恢复被苏联官方删去和严禁出版的大量内容。

锌皮娃娃兵》记录了阿富汗战争中苏联军官、士兵、护士、妻子情人、父母、孩子的回忆,书中对战争细节的真实还原,堪称20世纪文学经典。这本书里的一句话,我认为能概括阿列克谢耶维奇这类纪实文学作品的主旨:“你们要学会动脑子,免得又被造就成一批新的糊涂虫,一批小锡兵。

阿列克谢耶维的文字能让人体会到战争最真实的一面。《出版人周刊》说过:“正如《锌皮娃娃兵》所描述的,不管在什么地方,战争的本质都一样:残忍,丑恶,摧残人性。最令人难忘的是那些娃娃兵的母亲,尤其是当娃娃兵被装到锌皮棺材里运回家时,母亲们在墓地里讲述着儿子们的事,就好像他们还活着。

阿列克谢耶维奇不相信既有的文字记录的历史,她曾说过:“我越是深入地研究文献,就越是深信文献并不存在。没有与现实相等的纯粹的文献。”这也是促使她无数次去采访那些战争和灾难中受伤害人群的原动力。她所有的叙述,都来自亲历者,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如她自己所言:“我很想了解古希腊:那个时代的人是怎样讲话的,怎样相爱的,怎样上战场的,怎样杀人的,怎样死的。——通过普通人讲的故事的细节来了解。每个时代都有三件大事:怎样杀人,怎样相爱和怎样死亡。”她是要记录过去历史上曾被忽略被无视的那些生命。

其实纪实文学离我们很近,例如天津滨海爆炸事件后,我们现在可以从不同的渠道获知信息,有些就接近纪实文学。伟大的纪实文学作品,既比小说更加贴近现实,同时比小说更加荒诞和富于戏剧性。《纽约时报》就曾评论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作品里,“每一页都是奇异而残忍的故事”,她的作品不是虚构的,却比虚构的文学更加让人难以置信。

有读者给阿列克谢耶维奇写信,说:“我愿跪在你们面前——谢谢你们讲了真情。过几年再发生新的恐怖时,我们会站在一起,站在铁丝网的一方。不过,这是将来的事,现在让大家都知道那辛酸的、可怕的真实吧!真实,除了真实之外,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打消我们当奴隶的愿望。

阿列克谢耶维奇几乎以一己之力,挑战了人们习以为常的历史记载方式,用直面真实的力量,来记录那些从未发出过自己声音的人类的命运,这些都能超越狭义的文学作品,让我们更加接近和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中国读者尤其应该关注这位作家,我们应该像关注我们自己国内的重大事件一样,关注阿列克谢耶维奇笔下的重大事件,以免我们成为重大灾难中最弱势的群体和最大的受害者。

虽然主题都是跟重大事件相关的,但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作品非常好读,可以让我从任何一页翻开,都能手不释卷地读下去。她的文字是无数访谈的成果,因此会偏于口语化,读的时候会觉得是在倾听那些人的声音,那些声音传达出愤怒、恐惧、无知、艰苦、英勇、同情和爱,诉说着奇异而残忍的故事,无论这些事离我们有多远,那些声音都会让我们能感同身受,如有切肤之痛。那些声音会让我们明白,同样的灾难最好永远都不要发生在我们身上。

她的作品诚实又勇敢,总是能击中人心,我在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还有《锌皮娃娃兵》《我是女兵,也是女人》时,都忍不住落泪。凤凰卫视资讯台的执行总编辑吕宁思(《我是女兵,也是女人》译者)在翻译她的作品时,也说:“这是一本痛苦的书,也是一本真相的书。在阅读原文并译至中文的过程中,我屡屡被其中触目惊心的内容和人性细节所震撼所感动,甚至为之而难抑泪水。

在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文字里,我读到了俄罗斯文学里最伟大的触及灵魂的那些东西,并且希望更多的国内读者能接触她的作品,她的作品里记录的历史,对于中国人来说是前车之鉴,是有着现实意义的,这些也是磨铁图书考虑出版她作品最根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