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巴沟的积雪化了
乡干部到尼巴村村民苏奴道杰（左二）家走访，坐在炕头拉家常。本报记者 银燕摄
清晨，车巴沟里又下起了雪，一时间山川草木银装素裹。身着藏袍的阿妈牵着小孩打身边经过，向人们微微一笑，安静祥和。
车巴沟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县尼巴乡。此前，该乡的尼巴村与江车村两个藏族村，草场纠纷持续60年，曾导致22人死亡，80余人受伤。
“从我20岁起，草山问题就成了乡亲们最大的一块心病，几十年了，阴影难除。”84岁高龄的道杰热旦说。
村子里的老人们谈到因械斗而失去的22条生命时，都流下了伤心的眼泪。由于冲突不断，两村错失了近20年的黄金发展期。
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开展以来，甘肃省、甘南州党委、政府把群众工作作为解决这一历史遗留问题的根本途径，以最大的决心和毅力扎实工作，让两村之间的隔阂逐渐消除，安定发展的曙光初现眼前。
迎难而上 暖心融冰
两村问题产生的源头在草山。尼巴村与相邻的江车村历史上通婚结亲，但有限的草场资源让两个村子反目成仇。
长期的历史积怨也让化解的努力面临重重困难，当地很多干部都有“怀揣一颗热心去，刚到村口即被轰出来”的经历。
“在江车村，我三次被群众拦住不让进村子，还有干部被打，但我们坚持一个信念，就是要帮老百姓解决难题，尽管他们暂时不理解。”工作组成员刘智勇说。
后来入户走访，群众的一句“你们是真心实意的，是来帮我们的”，让他欣慰了好久。
甘肃采取州县结合“联村联户”派驻工作组方式，听取群众诉求，村民的心理得到慰藉，对抗情绪渐渐减弱，对待干部也从排斥转为接纳。
在江车村，村委会主任桑杰扎西说：“作为村干部，我跟村民们说不能让仇恨延续到下一代去；作为死者家属，我的父亲是在冲突中丧生的，可我不想打架，尼江两村的问题能够圆满合理解决，是我最大的心愿。”
心贴心交流的过程，让干部对群众的想法有了更准确、全面、深刻的理解。
江车村村民尕藏甲说：“我参加打架斗殴十来年，经历的伤亡也多，不再想看到这些了。”
见到乡党委书记杨世栋，尼巴村村民苏奴道杰把他让到自家炕头坐下拉家常。杨世栋说：“你在村子里面的威信比较高，解决尼江两村问题，你得出一份力呀！”听到嘱托，苏奴道杰点头称是。
“矛盾持续了几十年，得让村民们把怨气说出来，工作组成员耐心疏导群众情绪，大家心里的坚冰开始消融。”尼巴乡乡长拉目才让说。
2014年，尼江问题工作组先后深入两村调研慰问20次，接待两村群众50多批、上千人次。一次次推心置腹、苦口婆心的沟通和交流，让大家脸上的愁容、心底的愤怒逐渐烟消云散。
依法调处 建立信任
随着群众工作的深入开展，两村村民们的眼神从冷漠转为热情。看到转变，工作组抓住时机，回应村民诉求，为群众普法。
“我们刚和老百姓谈的时候，发现他们虽然有自己的诉求，但对国家的法律法规并不了解，不知道该怎么提。我们依据法律，解答疑惑，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否符合国家的法律，这也让我们和村民拉近了距离。”刘智勇说。
过去不让进村，现在请上炕头，宪法、刑法、土地法、草原法都给群众一一讲解，让群众明白国家法律是如何规定的，哪些要求合理，哪些不合理。
干部们讲解法律政策，也让尼江两村的村民明白，天下没有“法外之地”，也不存在“法外之人”。
前期细致的群众工作打好基础，当地党委、政府坚持的“三条底线不动摇”，防止在牧场搬迁过程中发生阻拦和冲突等举措，逐渐被尼江两村群众理解、认可和接受。
法律是处理问题的准绳，也是底线。2012年7月29日，两村因草场纠纷发生一起暴力事件，致1人死亡。卓尼县依法及时处理刑事案件，对犯罪嫌疑人开展说服教育和心理疏导。目前，两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已主动投案，两村村民的情绪极大纾解。这起案件的处理，树立了法治权威，实现了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双赢，将进一步化解矛盾引上法治轨道。
2013年8月，甘肃省委书记王三运就积极稳妥解决尼江问题作出专门指示。当年9月13日，中秋节来临之际，工作组再次看望慰问两村群众，巩固了前段时间建立起来的信任和调处工作取得的成果。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过去，尼巴村和江车村的牛羊进了对方的范围是有去无回，今年，越界的牛羊被送了回来。
“解决尼江问题一方面要凭借各级干部的努力，另一方面要靠村民自身思想的转变，两个方面都不可或缺。”一直参与调解尼江问题的贡巴寺活佛宗周加措说。
“今年8月底，在牧场搬迁过程中，两村村民没有起冲突，这标志着尼江问题的解决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刘智勇说。
心齐气顺 乘势发展
从山清水秀的车巴沟到卓尼县城，汽车要走两个多小时，而且道路崎岖颠簸，雨雪天尤其难行，许多村民进出村子都是骑摩托车。尼江两个村子基础设施建设落后，生产生活指望草山，大多数人家收入全靠放牧。
“尼江两村人均耕地仅为0.22亩，畜均占有草场仅为3.35亩，每年的畜牧业收入加起来还不足300万元，大部分群众仍然徘徊在贫困线上。”甘南州委副书记俞成辉说，要最终解决尼江问题，还须“跳出尼江看尼江”，用发展带动群众致富。
带着这样的思路，工作组走访慰问困难群众，结合群众诉求为尼江两村村民办实事，并根据实际进行调整，研究制定了推动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的实施意见。
目前，总投资3700万元的尼江乡村道路、危房改造、文化广场等一批民生基础项目已经开工建设。
去年以来，甘南州州县17个对口部门分工协作，扎实推进车巴沟地区民生改善、社会事业、特色产业、基础设施等方面的项目建设，累计落实项目投资8619.44万元，完成2012至2013年规划投资9806.22万元的87.9%。
苏奴道杰家有两个大学生，供起来很困难。他说：“干部调查了我家的情况后，来得更勤了，还帮我解决孩子上学的负担，真的很谢谢他们！希望有更多的好政策，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与尼江两村相邻的石巴村村民道吉拉旦，曾经多次劝阻这两村村民争斗，他说：“我在两个村子都有亲戚，这几年各级政府对他们的投入比较大，他们也发展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孩子回到学校读书了。”
“我希望两个村子能够和解，不要让下一代再延续仇恨了，这是我们好多人的心愿。”尼巴村村民贡巧冬珠说。
离开车巴沟时，雪已经停了许久，金色的阳光给高原带来了一丝丝暖意，让这里的积雪开始消融；一泓清泉缓缓流过，孩子们背着书包下学了，跑着笑着……
《 人民日报 》（ 2014年10月23日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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