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安全感选择无能的丈夫

22.10.2014  13:54

  咨 询 人: 于砚 女 30岁 芳疗师

  咨询症状:害怕优质男友被夺抢,宁愿选择平庸,甚至性功能障碍的丈夫。

  咨询诊断:人们预想即将发生的危险事件,并努力防范于未然,从而获取内心的安全感。

  上午十点,于砚准时出现到我的门前。这个精致的小女人照例把自己收拾得优雅得体,黑衣长裙、灰色锦丝围巾,颈上一个光彩照人的五彩吊坠,别致引人。

  于砚是一名芳疗师,她可以用纯植物精油的能量来为人改善心情、改善居住环境的能量场增进健康。我们在一个催眠高级班里遇到,一见如故,就此成为好友。我们有一种不会经常见面但无论任何时候想到对方或是彼此再见到,都会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几千年,该算是彼此欣赏互相学习的学友一类。

  于砚和我一样,曾经有过很多次非常好的成名机会,我们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放弃了,然后到了现在。我在继续做着我的家庭治疗师,于砚则一直做着她的芳疗师,各自都在过着朝九晚五辛苦工作养家的平凡日子。

  于砚在两个月前检查出来患了乳腺癌,她停下工作,开始对自己的内心进行反思清理。昨天下午她打电话给我,希望能够见个面,我约了她今天上午在我家里见面。

  一坐下,我就问她:“你和妈妈的关系怎么样?

  我知道她的婚姻有点不寻常,一定是有问题的,但我总觉得她的原生家庭也有很大的问题,否则她不会有那样的婚姻。而乳腺的疾病通常只和这两种关系有关:夫妻关系和母女关系。

  于砚看着我,停顿了很久就才说:“还好吧,我知道她很爱我。

  我叹了口气,说:“听你这么说我就知道那只是大脑里的知道,你的心并不能感受得到,你的心感受不到那种有爱的亲密。

  于砚想了下,说:“我是跟养母长大的,现在也是跟养母住在一起。我很小就给送走了,听我养母说我妈也很舍不得,但实在是没办法,家里孩子太多了,养不起。

  “养母对你好吗?”我问。

  “都挺好的。”于砚说,“养母真的对我挺好的,只是我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嘛,而且他们也是那种不大表达感情的比较传统的人,所以也没有那种亲密感。应该说,是比较客气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

  于砚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我就是觉得很有问题,就跑去问我养母。起初她不肯说,我就站在那儿哭,后来她就跟我说了,然后就说我妈妈其实非常舍不得我怎样的。后来我见了生母,她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所以我就知道她们其实都很爱我的,只是我自己感受不到那种亲密感而已。

  “所以你也有不值得被爱的感觉?”我再问。

  “会啊,”于砚说,“不过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是离过婚的你知道吗?”我摇头。平时我很少跟她聊彼此的私事,我们在一起都是在讨论分享最近学习到的各种有趣的方法。

  于砚跟我讲了她的故事。

  于砚很早就结婚了,那时她自己经营着一家花店,每天很辛苦地工作赚钱养家。先生在一家公司工作,也是早出晚归,两个人交流很少。后来先生有了外遇,还跟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回来逼着于砚离婚。于砚早就知道先生有外遇,一直忍着,想要保住这个家,没想到先生会这样待她,非常痛苦。于砚嫁入夫家一直都很留心每一个家庭成员的需要,很照顾他们,因此夫家的上上下下对于砚一致称赞。现在先生有了外遇提出离婚,全家人都站在了于砚一边,要于砚一定不要同意离婚。于砚听了,一直坚持着,拒绝离婚,先生就用各种各样难听的话来刺激她。他后来干脆搬出去住,偶尔回来就是逼于砚离婚。就这样拖了四五年,于砚一如既往勤勤恳恳照顾着那个家。先生对她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当你是我们家的一个倒贴钱的下人。”于砚被先生的这句话击中幡然醒悟,决定放手。

  离婚后于砚不敢再接触长得好看或是事业非常成功的男人,总觉得那样的人不可靠一定会有外遇,自己又再次遭到抛弃,最后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先生韦亮。韦亮相貌平平,有自己的事业,没有野心,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韦亮也是离异,提出离婚的是他的前妻,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娶。于砚和韦亮很快就结婚了,婚后发现韦亮有性功能障碍,无法完成夫妻生活。韦亮等待着于砚的火山喷发,没想到于砚完全不介意。于砚说,我知道他不能做爱反而挺高兴的,我想这样他肯定不会再有外遇了。

  于砚和韦亮的婚姻一直处于无性状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相敬如宾。韦亮对于砚非常体贴,于砚也很欣赏韦亮的博学。可不知为什么,于砚总是觉得心里有一些失落,或者说是一种空洞,她不知道那些空洞来自于什么。

  “我听说你原来曾经有机会去香港做签约歌手,为什么没去?”于砚忽然问起与她无关的一件事。

  “呵呵,我有成功恐惧症,自己放弃了。当时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说是为了爱情。那时候有个男朋友,他希望我能跟他尽快结婚能够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可是如果去香港至少得打拼三年,就算结婚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婚姻。所以我跟他说我放弃了,跟他结婚,我想给他一个安稳的婚姻。香港的机会也是他帮我联系的,他让我自己做选择,我选择了他。可是后来细想想,其实是因为我有恐惧,我害怕自己唱不出来红不了,害怕即使红了也只是昙花一现不会长久,害怕自己无法适应娱乐圈会一直被别人踩,所以还是放弃比较好。放弃了就不必去面对那些,而且他会感激我的放弃,这是握在手上的东西,更能带给我安全感。”我说:“心理学认为,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利己的,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是利他,本质上仍然是利己的,利益不见得一定是物质,也包括精神上的自我满足和愉悦,我就属于自己给自己安全感。

  “我也是!”于砚突然叫了起来,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她接着说,“你这样讲我就觉得我也是这样的。其实我也有很多很好的机会可以让自己做得更有名、发展得更好。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一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就会拒绝。我就会跟人家说,‘那样一定会非常辛苦,我不要做得那么辛苦,我喜欢自由散淡的生活,谢谢你。’所以每一次别人都搞不懂我在做什么,都会跟我说那个机会有多么多么的好,可我就是会拒绝。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成功恐惧症。我其实也是害怕自己会做得不够好,那样人家就会批评我,还不如我从一开始就放弃掉不去做。我也会害怕即使偶尔做好了,也不能够持久,那我更加没有面对那个局面。对对对,就是这种感受,而且我觉得我完全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些局势。我看到那些大师的状态,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我能够做成那样。

  “骨子里我们都认为自己还不够好,不值得拥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我补充了一句。

  “是是是,就是这种感觉。这个词太好了,成功恐惧症。从现在开始我要努力改变,要不然五十岁以后还在为五斗米拼命工作就太悲惨了。”于砚说。

  “是啊,要让自己因为兴趣而选择工作,那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做足够的物质积累。我们都还得加油哦。”我笑着说。

  “当然!要能够很轻松地买一辆BMW,哈哈哈哈……”于砚笑得歪倒在沙发上。她笑了一阵子,又觉得不对,可又忍不住自己的笑,就一边努力想要忍住笑,一边又忍不住继续地笑着,说,“不行不行,说到能轻松买辆车子都忍不住笑成这样,可见我的潜意识还是觉得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完全没可能。我的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得那么好,这样不行,我得改正。我得从现在开始就去努力改变,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那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于砚渐渐收住了大笑,可笑意还是忍不住地爬满她的脸。

  我也笑了,说:“每一个抗拒的背后都是一份渴望,每一个渴望的背后也都是一份抗拒。你再看看自己的潜意识吧,它真的想要那些名利财富吗?

  于砚陷入了深思,说:“对,我要好好感觉一下。

  “我有一个心灵成长课程在厦门,你要不要一起去?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练习,有收获当然好,没有收获就当自己度了一个小假,怎么样?”我问。

  “好啊。”于砚非常高兴。就这样,于砚跟着我去了厦门。

  课程第二天,我让大家一起做重生的练习。

  十几位学员面对面站成两排,之间相隔一米,弯曲成一个通道,象征着产道。产道的一端四个学员围成一个圈,象征着母亲的子宫。我让于砚像胎儿一样躺在圈子里,想象自己是一个胎儿,安然享受四位女生的悉心照料。突然,圈子开始猛烈收缩,于砚被挤进通道里,两边的同学对她又推又挤又搡,四周一片漆黑,于砚什么也看不到。过了一会儿,于砚突然被挤出了通道,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晃得她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于砚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突然有人在她背上用力拍了一下。于砚被激怒了,想要发火,突然又觉得很委屈,鼻子酸酸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干脆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里默默哭泣。

  我让学员们全部围着她,却不去安慰,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这是模拟的生产过程。每一个胎儿都会有这样的一次经历,从一个安然舒适的环境里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强迫着带走,突然就进入到完全陌生的另外一个环境,而且再也找不到与母亲的任何身体联结。这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人生第一次创伤体验。

  我让于砚继续想象自己是一个新生的婴儿,找来一位同学扮演妈妈拥抱她,给她温暖的呵护。在于砚和“妈妈”刚刚开始建立相互的依恋和信任时,我再次把妈妈突然拉走,换了一个陌生人带着她走;然后又把她交给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个女人是她的新妈妈,温柔但很客气。

  这个环节有点像心理剧,但它不同于心理剧,因为整个过程完全是于砚自己的亲身经历,并没有编造的成分。每一个角色扮演者也都是由我和于砚共同挑选,气质类型上比较接近于原型。这种方法能够很好地引领当事人去面对自己的情感缺失部分并依靠自己的能量获得补偿。

  于砚背转过身,泪如雨下。

  等她恢复平静,我让她告诉那位新妈妈她需要什么,告诉新妈妈怎么做能让于砚感觉好一些。于砚走过去,对新妈妈说:“我想让你给我多一点拥抱。”新妈妈的眼睛红了,笨拙但很真诚地紧紧抱住于砚。

  每个人生来就需要身体接触,心理学家们的研究结果证明,每个人平均每天需要至少八次有品质的拥抱才能够满足内心的情感需求;如果无法获得满足,人就会有情感焦虑,患上“肌肤饥渴症”。

  从厦门回来,我给于砚布置了一个家庭作业:要求她每天跟韦亮至少拥抱一次,一次要坚持三分钟,用我们都学习过的爱的方式;每天清晨起床后、晚上睡觉前都要面对镜子微笑,告诉自己:我要这样的生活:……自己补充具体内容;还要改变自己的金钱观念,不断告诉自己赚钱是件轻松愉快的事,充分运用语言所具有的暗示力量,逐渐改写自己内心深处的自我画像和金钱事业图。

  每一个人从诞生之处就开始在潜意识里勾勒属于自己特有的那一份爱情地图、金钱地图、事业地图,成画元素就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和体验。如果我们体验到爱,我们就会相信爱;反之,我们就会怀疑爱,怀疑的本质是怀疑自己的生命价值、存在价值。归根究底,所有的不快乐的感受都来源于自我价值感降低。接受不完美的事实,接受真实的自己,生命才会呈现出完整性,一个完整的心灵不会因为外界的动摇而影响他的自我判断,那时他就获得了本质上的一次生命重生。

  文章摘自 《我们都有点儿“精神病”》 作者:陶思璇 出版社:云南美术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