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观墨人和他的书法

06.07.2015  13:56

    一个佛字让我们结缘,一个寿字让我们忘年。佛字养心,寿字养身。情深意笃,尽在不言。

    他性格内敛,不苟言笑,一脸忠厚,一身质朴,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他是南观墨人石聚智。

    陇原赤子、中国当代著名书法大家石聚智为何自号南观墨人?本想当面问他,但每次见面话题很多,这个问题竟忘了问。于是,只好自己猜度。“墨人”好解,当是书法家的自谦之词。“南观”呢?想必是出自王羲之所书之《草诀百韵歌》罢。歌曰“作南观两甫,求鼎见棘林”。“南观”便成了“墨人”决心师法书圣,写尽三江水的励志符号。

    石聚智迷上书法,要感谢他的高中老师宋远景。宋老师写得一手漂亮的楷书,即使用粉笔写在黑板上,也放射着书法的光彩,横撇竖捺每一笔都吸引着石聚智的目光,在这位17岁中学生的心田里埋下神秘的种子——书法艺术的种子。这颗种子在他的心里逐渐生根、发芽,直至开花、结果。即便是动荡的文革岁月也未能让他放下手中的毛笔,丢开王羲之、王献之、柳公权和褚遂良等书法大师的碑帖。废寝忘食痴迷于读帖、临帖、心练和笔练的石聚智对窗外“造反”、“打倒”之类的呐喊声充耳不闻。

    不过,石聚智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贤,生活把他从书斋无情地推向社会,并鬼使神差地将一个“文革”弃儿变成商海的弄潮儿。不知商海深几许的他,凭着闯劲和干劲,从文秘、财会等一路小跑,直奔集团公司总裁的宝座。

    岂料,不习水性的石聚智呛了几口后很快被海潮抛回岸边。常言道,无奸不商。一个一无城府二无心计,只讲厚道不加设防的人只有上当受骗的份儿。几年下来好不容易打下的家底外被扒光,内被掏空,除了手中的大哥大什么都没剩下。名噪一时的集团公司董事长一夜间成了无业游民。从此石聚智开始了噩梦般的日子。

    外人的冷嘲热讽可以不介意,亲友的白眼着实令人心痛。常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万念俱灰的石聚智则是欲哭无泪……他甚至想到要不要告别红尘,遁入空门。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终于大病一场。痛定思痛,为了让自己沉下心来深刻反思,石聚智又提起了阔别3年的毛笔,在墨香中寻求心灵的安宁,在纸砚中寻找迷失的自我。

    但是,此时的石聚智穷困潦倒,囊中羞涩得连买纸买墨的钱都没有。没有笔,就将海绵整形后和木棍绑在一起制成“羊毫”巨笔。没有纸和墨,就用地当纸以水代墨,蘸水写地书。没有书案,他就把外面的水泥平台画成田字方格,权当师帖的水写布。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笔耕不止。别人还以为受了严重刺激的石聚智精神失常了。“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自解嘲地想。

    天道酬勤。勤奋刻苦的精神与坚韧不拔的意志一旦结合,就会产生核聚变般的能量,使他在书法道路上一往无前,勇猛精进。终于有一天,石聚智仿佛冥冥之中得到天启,心中忽然打开了一扇天窗,眼前一亮,发现文房四宝不再是消磨时间的工具,而是磨砺意志的法宝,不再是自我逃避的港湾,而是通往艺术圣殿的天路。原来,书法才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才是苦苦追寻的精神家园。他似乎完成了精神蜕变,由形而下走到形而上。他豁然开朗,哦,“天生我材必有用”,南观墨人从此生!

    重新振作起来的石聚智全身心地投入砚湖墨海,驾着妙不可言的线条艺术风帆驶向理想的彼岸。

    《赤壁赋》、《兰亭序》、《心经》,既是书帖瑰宝,又是启智华章。他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地揣摩,一遍一遍地默念,一遍一遍地感悟。真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正是他挥汗临帖如醉如痴的时候。“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赤壁赋》让他陶醉得浩浩乎,飘飘乎,哪里还分得清白天黑夜呢?同样,《兰亭序》让他“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大千世界,叹为观止,哪里还顾得上吃饭睡觉呢?

    默诵和书写《心经》的过程则是心灵净化的过程。他在一遍又一遍抄写“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他在写这段话的每一个字,每一笔时,都在体悟人生的价值,思考人生的意义。这让他明白了只有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才能超越尘世苦厄的道理。而“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语更让他对人生有了参禅悟道的认识,对宇宙有了明心见性的理解。可以说,是书写和感悟《心经》将他最终引入佛门。

    说来也奇。一日做梦,梦见了自家的祖坟。但见一鹤发童颜,长髯飘胸的老翁送给他一块石头,石头上浮现一尊佛像。佛像双肩各呈现两个字。醒来越想越神奇,心眼越看越真切。他顿时醒悟,白须翁把刻有佛像的石头送给他,分明是指引石姓的他皈依佛门。并明示他传承、弘扬、发展中国传统书法。

    清风止水,皓月禅心。他真的开始诵经打坐了。心中有佛,笔下自然有佛。每次习练书法,都会情不自禁地写起佛字来。万千汉字,偏对佛字情有独钟。一日一位并非书家的米姓朋友对他说:“你就好好练这个佛字吧,把佛字练好你这辈子就成功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石聚智不仅专心写佛,而且潜心学佛,阅读佛经,书写经文。在读经中感悟,在书经中修心。所以他才有了这样的体验:“写字时必须心无杂念,有杂念就写不好?”话虽简单,却道出了书法艺术的最高境界:用笔写的是汉字,用心写的是书法。有道是:“达摩西来一字无,全凭心意用功夫,要在纸上求佛法,笔尖蘸干洞庭湖”。几年来,仅一佛字,石聚智就写了上千幅。他的字不仅是潇洒的墨迹,自由的线条,更是情的寄托,意的写照,志的追求。所以,才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佛门弟子眼中的佛字不再是凝固的方块字,而是灵动的象形符号。字由心生。因为心中有佛,加上笔艺精湛,意到气到,气到笔到,所以他的佛字神采飞扬,充溢灵气和动感。他会看到,那分明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在躬身事佛,“弓身苦作蛹,两腿曲中涉”,而最后挺拔苍劲的一笔化作参天大树,顶天立地,落地生根。常人写佛字是五笔,而石聚智写佛字是三笔,因为从运气和转腕的节奏来说,那确是三笔一气呵成。

    因为虔诚,因为敬重,南观墨人决不允许自己随意挥毫,信手书写佛字。对他来说,写佛即是请佛,请佛即是拜佛。所以,这是件庄严而神圣的事,要有严格的程序才行。于是,石聚智尊奉佛法,选择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寅时伊始,沐浴更衣,焚香拜佛,坐禅诵经,直至卯时才开始准备笔墨纸砚,继之以恭敬之心、感恩之心、纯净之心和宁静之心,屏住呼吸,聚全身气血于笔端,力透纸背地将一个神采飞扬的佛字中堂一气呵成。佛字上加盖“佛光普照”之大印,并为永登清凉寺嘉样丹昊尼玛寺主德活佛供奉加持百日,开光后传赠弟子石聚智。佛字中堂配有一副对联:上联曰“佛法中天”,下联曰“禅心如雪”。字字笔笔都流露出书家对佛陀哲学思想的深刻感悟:正而不邪,觉而不迷,净而不染。他书写的《心经》长卷和“厚德载物”、“心清闻妙香”等条幅都是他“禅心如雪”情怀的写照。

    而他的龙字、寿字等都无不张扬着粗放、遒劲、流畅、灵动的书法风格,也无不显示出二王的神韵,遂良的风骨。

    石聚智说,书法和歌星表演不一样,后者追求热烈的气氛,前者需要恬淡宁静的气场。有次在台湾的书法笔会上,200人屏息凝目,鸦雀无声。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遇的天地相接,人神共筑的气场,仿佛有股宇宙之气醍醐灌顶般进入身体,让他进入一种通体升华,似我非我、有我无我的状态。正是在这种状态下,醉眼朦胧中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佛来。石聚智感到,那佛字不是他手执毛笔写出来的,而是巨大的气场磁力牵动着毛笔画在宣纸上的。

    可以说,一个佛字确立了南观墨人在我国书法界的地位。所以,他的佛字中堂不仅台湾佛光寺收藏,兰州市永登清凉寺收藏,甘肃省永昌金山寺净空法师经堂收藏并悬挂,更被国内外成百上千有佛缘的人所珍藏。

    成名后的石聚智自然变成新闻媒体的“狩猎”对象,中央电视台、甘肃省电视台、兰州市电视台以及本省和外省的大报小报记者趋之若鹜。但石聚智面对记者的摄像机和照相机时似乎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面孔。面对大报小报的追捧,他也总是淡然处之。不苟言笑,不善辞令的他总是说“没什么可说的”,即使说一点,也总是不得要领。殊不知,佛家弟子是以谦卑为训的。

    谦卑之上是慈悲。石聚智没有正式职业,没有固定经济收入,也就谈不上有钱,他唯一的财富就是字,就是书法。凭着这唯一的资本,他热心参与公益和慈善事业。他不喜欢出头露面,但却经常出现在公益或慈善机构组织的笔会上,参加现场义卖活动,为大西北贫困山区的孤寡老幼筹集善款。

    他还热心于两岸文化交流,并获得“海峡两岸文化交流大使”的美称。他得到的荣誉称号很多,但最珍视的还是“中华优秀书法家”的称号,因为这才是本真的他。

    石聚智在扎扎实实练好基本功的基础上,专攻行草。他说,一个人不大可能行草隶篆样样精尖,只有专才能精。他喜欢行草跟他的性格爱好有关,更与他对行草的认知有关。他认为从社会意义上看,行草比较受大众欢迎,接地气,有人缘。从书法艺术角度讲,行草书中有画,画中有书,是书画的完美结合。它纵横飘逸,神采飞扬,刚柔并济,雅俗共赏。既不像楷隶那样束手束脚,又不像狂草那样放浪形骸,所以无论风流雅士还是市井草民都喜欢。

    2013年石聚智创建的“书香阁”正式挂牌。“书香阁”不仅受到广大书法爱好者的关注,而且得到甘肃省兰州市各级领导的支持。南观墨人已经成为甘肃省的一张文化名片。但草根出身的石聚智对功名利禄无所萦怀。他心中只有佛法和书法。

    书法之于石聚智是理想更是信仰,是追求更是圆梦,是物质更是精神,是生活更是生命。

    (作者为著名高级记者、新闻学教授、资深翻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