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作者陈忠实去世 享年73岁
今晨7:40左右,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西京医院去世享年73岁。
在著作《白鹿原》中,他写道:“好好活着!活着就要记住,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熬过去挣过去就会开始一个重要的转折开始一个新的辉煌历程;心软一下熬不过去就死了,死了一切就都完了。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白鹿原》1998年获茅盾文学奖,迄今各个版本的销量已突破200万册,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舞剧、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被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系列。其他代表作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以及文论集《创作感受谈》。
2006年12月15日,“2006第一届中国作家富豪榜”重磅发布,陈忠实以455万元的版税收入,荣登作家富豪榜第13位,引发广泛关注。
历经20年创作《白鹿原》:“我连生命一起交给你们了”
初写白鹿原,陈忠实曾回忆:“我遇到了一个好的出版社,一帮好的编辑。那是大约上世纪70年代初,我的责编何启治先生跑到陕西找到我,因为我刚刚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他觉得这个短篇小说可以改编写成长篇小说。我当时在公社工作,在我们区上开会,我跟他在区委所在地的一个十字街头见面了,他提出这个计划时我被吓住了。”
然而,陈忠实决定放手一试。1973年,他开始写作《白鹿原》,长篇所跨越的时空和结构体量都很大,写好一部分后又重新推翻重写。
此次尝试作为开端,这部巨作的完成便历经了20年之久。
1988年4月,经过两年的构思和材料收集,陈忠实又开始了《白鹿原》的写作。1989年1月,他用将近一年时间完成初稿,此后又耗时两年精心修改,终于在1992年3月定稿。1992年春天,当陈忠实在自己绽放梨花的院子里,把《白鹿原》手稿交给编辑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连生命一起交给你们了。”
“我诚惶诚恐地把这部长篇小说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这是我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对小说未来的命运确实很担忧。这么长一部小说,从责编到编辑室主任,再到社领导,把这个手稿审阅完,我估计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结果我根本没想到,在他们拿走这个稿件的第20天我就收到一封信,全面肯定了这个小说,这让我感动。后来,这个小说印1.5万册,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很感动,因为上世纪90年代初是文学最低谷的时候,当时责编跟我说,出版社决定给我当时最高的稿酬标准,千字30块钱,我算了一下可以拿到1万块。我跟我的老婆说,咱们家成万元户了。”
“陕军东征”:文学最后的辉煌
提到陕西作家,路遥、陈忠实、贾平凹、高建群等这些作家,无疑于文坛有着十足的分量。
路遥已去,如今,陈忠实也离开了这块淳朴的黄土地。
1992年前后,陕西文坛迎来“损兵折将”的时代。路遥、 邹志安、杜鹏程相继离世。在陕西文坛最为黑暗的时光中,陕西作家并没有停止思考和探索。陈忠实完成了《白鹿原》,贾平凹创作了《废都》,京夫改定了《八里情仇》,程海拿出了《热爱命运》,高建群写就了《最后一个匈奴》,“陕军”一下子打响了文坛。
1993年5月,《最后一个匈奴》由作家出版社推出。次年5月,作家出版社在京召开作品研讨会。北京评论家何镇邦忽然开玩笑说:“你们陕西这么多作家由北京出版社出版作品,你们这是要‘挥马东征’啊?”原本是一句调侃之语,但被当时参会的《光明日报》记者韩小蕙记住了,回去后写下了篇洋洋洒洒的通讯《“陕军东征”火爆京城》,“陕军东征”这个提法第一次被提了出来。此后,“陕军东征”的风潮让全国震惊了。
1993年7月,陈忠实《白鹿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随后,《废都》也紧跟着出版问世了。
“陕军东征”的亲历者高建群曾回忆:“1993年的陕军东征,创造了纸质文学作品的辉煌年。当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议论起‘陕军东征’这事。对于陕西作家这几本书,有褒有贬,但确实成为舆论中心,就连寻常老百姓都在谈论。仅以《最后一个匈奴》为例,当时就印了150万册,而且大量的盗版。”
“在那之后,文学彻底疲软,而进入21世纪后,文学又被边缘化,从此再也没有翻起身,所以我说这叫最后的辉煌,这是令人怀念的文学的全盛时代。”
“陕军东征”热持续了整整一年,随着当年年底《废都》被禁,这股热潮稍微冷了一些。
“伙计哎,操家伙!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陕西华阴的老腔艺术家用关中妇孺皆知的民谣开腔,用土生土长的腔调和乐器演奏,仿佛让人置身于黄土地之中。谭维维以华阴老腔混搭摇滚的那首《给你一点颜色》。这段词在全歌中虽仅用了四句,分三次“接入”。由老腔艺人所唱的那个老腔唱段全名《太阳圆月亮弯都在天上》,是2006年北京人艺排演话剧版《白鹿原》时,导演林兆华特别邀请小说原著作者、著名作家陈忠实亲自作的词。
陈忠实创作此段唱词时,借鉴了久已流传于关中地面的民谣,并加入了自己对于白鹿原人们生活场景的模拟及高度概括。
新浪独家采访:
雷达(著名文学评论家):他的离去,是中国文学界重大的损失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只比我大一岁,我们感情很深。两个月前,我们通过一次电话,他已说不成话。
我是《白鹿原》的研究者,他的离去,是中国文学界重大的损失。我本人非常非常难过,但令人欣慰的是,陈忠实给我们留下了一部《白鹿原》,它是近三十年中国文学的绝对高度,也是本民族宏大叙事的一个代表性文本,影响力深远。《白鹿原》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重重一笔,在世界文学史上代表了中国的光荣,是人生命价值的最高体现,他的文学成就使我感到自豪。
白烨(著名文学评论家):他的生命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延续
昨天早上,他出血不止,被送去医院抢救,我们还祝愿能渡过难关。但才过24小时,太突然了。
去年春节前,我去西安出差看他。他是舌癌之后发现胸部又有了瘤子。瘤子手术后我去看他,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小手巾捂着嘴,流着哈喇子,他说:“看来我以后写不了东西了,最多也就写写字”。我说你现在功成名就,身体最重要,其他就不要想了。想不到这么快,病不大,但与之前的癌有关系,出血很突然。
我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的音容笑貌还在耳边回放。他看起来活得不是很高寿,但是在70多年中,他的身体和心血都献给了像《白鹿原》这样的作品,献给了社会和人民。虽然不是很高寿,但是他活得非常充实,非常值得。当一个人把生命和心血都投入到作品和创作中去的时候,其实他的生命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延续。
他的精神会随着作品继续与我们在一起。
陈晓明(著名文学评论家):《白鹿原》延续了80年代文学的道路,完成了升华和转型
早上在网上看到消息后,很震惊也很痛惜,他岁数不算大,73岁,他的离去是文坛的损失。
他对文学的贡献主要体现在《白鹿原》这部作品上。在90年代初初期,中国文学处在茫然当中,《白鹿原》的出现给中国文学带来了一股“西北风”。当时“陕军东征”,《白鹿原》和贾平凹的《废都》让中国文学突然间找到话题,突然间热闹起来,突然间满血复活。
《白鹿原》延续了80年代文学的一种道路,完成了升华和转型,可以看到“寻根文学”的特点。它对西北20世纪历史的思考,有非常深远的家族叙事特点,关于白鹿两家的争斗,关于土地的争斗,使20世纪剧烈的历史变革更加强大。把两家对于土地的争斗,对于传统宗法制社会延续的争斗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在20世纪中国现代的剧烈冲击当中,两个家族被卷入历史。
他的书写令人敬佩,书写了伟大农业文明衰败的岁月,写出了痛处,写出了历史巨大的哀痛。带着对20世纪历史的反思书写作品,表明他强大的思辨,对历史观照主体的责任。这种反思可能并不清晰和彻底,这是历史语境造成的,是历史给予的某种局限,但这部作品还是非常充实,非常有深度。
陈忠实出资设立“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 感谢幕后编辑
陈忠实曾说:“如果50岁还写不出一部死后可以做枕头的书,这辈子就白活了!”无疑,《白鹿原》完成了这一豪言,陈老可以长枕着它,永远的安息了。
《白鹿原》初刊于人民文学出版社主办的《当代》杂志,1993年6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白鹿原》单行本。
“陈先生是我们最为尊敬的当代作家之一,也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老朋友和重要作者。”在唁电中,人民文学出版社写道。直至逝世,陈忠实同样一直挂记着出版社,保持与他们的往来沟通,感谢当初的帮助。
“《白鹿原》交给我们已经印了180万册,自我们出版以来,不断的被改编成电影、戏剧、电视剧,影响很大。”人民文学社社长管士光在第一时间接受了新浪读书专访,他表示,半年前曾见过一次陈老,“当时很虚弱,但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他走得很突然,我们很悲痛。”
“《白鹿原》不仅是矛盾文学奖中非常重要的一部作品,它也是当代长篇小说的代表作品。一直以来,陈老师对人民文学出版社表示着支持和关心,不止把《白鹿原》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还出资设立‘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管士光对记者说。
据悉,“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由陈忠实先生出资提供奖金,两年评选一次,奖励人民文学出版社在当代文学编辑工作中贡献突出的个人,以鼓励当代文学编辑的工作热情,不断提高人文社当代文学原创图书的出版质量和社会影响力。
“陈先生是我接触的作家中,最看中个人修为的人。他非常善解人意,能关注到在座的每一个人,让人感觉非常舒服。”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周绚隆在接受采访中回忆,“去年在他化疗间隙去看望他,他说要给我写一副字,考虑他的身体状况,我没有告诉他写什么,我一直记得这件事。”
周绚隆说,陈忠实一直很感谢幕后的编辑,他全程参与了第一届“白鹿当代文学编辑奖”,亲自为获奖人员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