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茂名血液非法交易背后:多市不同程度缺血
5月8日上午,广州,一名献血者手中握着带笑脸的握力球。南都记者 马强 摄
《狙击血液“交易”》报道追踪
昨日,茂名地下血液交易“市场”经南都曝光后,茂名市中心血站的负责人向南都记者透露,茂名血荒严重,血液缺口每年都在30%至40%之间,只能通过“外调血”和“互助献血”来解决。该负责人甚至哭诉:“(血站)怎么努力还是缺血。”
无独有偶,经南都记者调查,“血荒”不是茂名独有,除了深圳、惠州,包括广州在内的珠三角其他城市也存在着不同程度的“血荒”现象。
人均献血率非常低
昨日傍晚,茂名市中心血站副站长梁芬接受了南都记者的专访,她刚下班,正准备去学校讲课宣传无偿献血知识。
“你们的报道我们血站的工作人员都看了,血站这份工作真的很难。”梁芬拿出一份数据报告说,2013年,茂名市人均献血率只有0 .52%,2014年略微上升,达到0 .57%;但是,这些数字,与我国平均献血率0 .9%的数字相差甚大,与欧美一些国家的平均献血率,相差更是巨大。
与此相对应的是,茂名人均用血量也非常少,2013年是1.36毫升,2014年这个数字增加到1.56毫升。这两个数字比我国大陆人均1.6毫升的用血量少;比世界卫生组织定的人均8毫升用血量,仅约为1/5;而同期,我国香港的人均用血量,是14.8毫升。
年缺口达30%至40%
茂名市在广东21个地级市当中,是个人口大市,人口多达740万。根据茂名市中心血站的统计数据,2009年,茂名市的用血量是37956个单位(注:一个单位为200毫升),到2014年,这个数字猛增47.1%,达到55850个单位。
梁芬说,在2014年,茂名市全市临床用血是58523个单位,与2014年的“献血量”是基本持平的。“但这只是面上看到的。”梁芬说,实际情况是,58523这个“献血量”中,包括外调过来的血和患者亲友的互助献血,其中也包含了媒体所报道的“黑血交易”下的“互助献血”。
梁芬坦诚地说道,社会上传播很久的“血荒”,并不是“狼来了”的遥远传说,其实它早就真实地存在于大家中间。茂名年年缺血,每年缺口高达30%至40%。
谈到采血困难想哭
“压力很大,不管我们工作多么努力,怎样想办法宣传无偿献血知识,还是缺血。”谈到采血的困境,梁芬有些情绪失控,差点哭了。她说,茂名市中心血站工作人员,为了增加无偿献血量,每逢节假日,都会想尽办法,搞各种主题式的义务献血活动,情人节、圣诞节,别的年轻人在“恋爱大过天”,血站的年轻工作人员则在街头搞活动或做采血工作;母亲节、八一建军节、十一国庆节等,只要是节假日,血站都不会错过机会,进行采血和宣传无偿献血。
茂名的一些大中专院校,血站工作人员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去讲课,向学生们普及无偿献血知识。“效益有一些,但还不是很好。”梁芬说,茂名是个落后的农业大市,大多数年轻人外出珠三角打工,下面乡镇等农村地区,普通老百姓对无偿献血也不是很理解,往往一台采血车下去,一两天都采不到一例无偿献血。
医院声音
近1/4血液要“自给自足”
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的用血量排名广东前十,该院输血科副主任林文前介绍,医院化疗病人较多,输血量大,血小板的用量甚至排名全省前三。医院去年一年手术达16000多台,手术、消化道、胃胰、妇科等科室都是“用血大户”。
林文前说,医院每个工作日用血量约达45-50个单位,但血站的配额只有35个单位,这意味着,还有近1/4的血液要“自给自足”,有时,碰上用血高峰期,甚至一半的血都要医院解决。
“缺口”怎么补?林文前说,主要通过医院的互助献血来解决,“不发动病人家属的话,救治工作就没法开展了。”医院近两年也开始发展“自体输血”的新途径,特别是针对稀有血型患者,预计病人出血量大的话,会提前将病人的血抽出来备用。
林文前说,医院近年输血并没有出现极端个案,但一年总有那么几次“缺血”的情况。这时,医院会提前通知科室,推迟几天手术,“一定不能‘急刹车’,临时推迟手术,病人和临床医生都会不理解。”
讲述
百人后备支援 终过缺血难关
2012年4月,孙玲(化名)的孩子刚满月,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因牙龈肿痛到医院检查,却晕倒在了医院厕所里。3天后确诊是患了白血病,“除了小时候看过电视剧《血疑》,我对白血病毫无概念,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得这种病,我的家人也不相信。”
但血小板的降低却容不得人不相信。正常人的血小板是100到300个单位,但白血病患者却可能只有十位数甚至个位数。如果不小心受伤导致出血,或出现内出血,孙玲面临的将是生命的威胁。
微博呼吁“互助献血”
彼时孙玲正在广州一家三甲医院接受治疗,她向医生咨询是否能及时输血,医生称,血站的血小板较为紧缺,很难申请到,建议号召亲友互助献血。
血小板不同于血浆,它的保存期只有5天,需要从全血中提炼出来。在孙玲的治疗过程中,每周都存在血小板的需求。“哪怕是我的家人都来互助献血,也不一定够我一个人输血的量。”
这时,孙玲的同事戴女士紧急在微博上发出了一个给她献血小板的呼吁,得到了广泛的响应。“有上百个人报名,每当她需要血小板时,我们就提前一天安排人去献血。”
孙玲每次都能从血袋上看到献血者的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最终,二十多个无偿献血的朋友和陌生人,让孙玲的整个治疗过程顺利进行,她并未因缺血而遭遇危机。
有人等血时没缓过来
但和孙玲一样,在白血病阴霾下的其他病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有的病友家人均在外地,无法来互助献血,如果血库不能及时供应血小板,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等待。
这时,病友会被告知要平卧在床,不能随意走动,连站起来都不行,日常生活起居均要近亲打理。“有的白血病人就是因为等血时,上个厕所滑倒了,就再也没缓过来。”有时血小板成功申请到了,护士会半夜跑来给病人输血。
“不生病时从不会知道,有没有血,是一件随机的事情。你不知道每天有多少病人处在等血的焦虑中。”
孙玲在半年后痊愈出院。现在她会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普及献血的知识。她的老公对此感触颇深,“在我得病之前他也在献血,但在这之后再献血,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各地情况
广州
献血人次增加35倍 仍不足医疗量需求
据广州市血液中心主任付涌水介绍,在2003年广州尚未实行无偿献血政策时,广州市的年义务献血人次是1万人左右,时至2014年,则增加到了35.69万人次,增35倍。但用血紧张的情况依然客观存在。“血液中心每年平均增长6%左右的采血量,还是满足不了广州市医疗机构的诊疗量的增幅,尤其是手术、重症病人的增幅。”
据悉,目前广州市民献血率是2.8%,略低于北京,但高于上海。年采集全血量突破100吨大关,在全国仅比北京低,稳居第二。
血液中心曾对所有的献血者进行了一次身份证号码测序,结果发现,50%以上都是广州户籍人员,如果加上新移民群体(他们的身份证号码为原籍地号码),应该说60%以上的血液来源于市民丝毫不夸张。
深圳
城市爱心氛围浓 从未有过“血荒”
深圳血液中心去年采集的红细胞达43吨,血液中心副主任卢亮透露,深圳从未出现严格意义上的血荒,有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多年来一直倡导自愿无偿献血,从未有变相的有偿献血。其次,深圳这座城市的爱心氛围,互相推动无偿献血。加上媒体多年来不遗余力地宣传,几乎每天都有关于无偿献血的报道。志愿服务已经有相当规模,并且像滚雪球一样,各类企业也积极推动。
卢亮透露,深圳几乎不会出现平时用血不够的情况。最近开始出现紧张,主要是龙舟水天气导致,原因是深圳基本依赖街头采血。不过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官方通过媒体呼吁,在两三天内基本就能解决。
佛山
大型企业迁移 献血人数稍降
相对一些城市血量库存不足的情况,佛山的血库存量相对比较充足。市中心血站副站长温丽玲告诉南都记者,近5年佛山中心城区血站的献血量都在12吨左右,“总体来说是比较充足的,加上其他南海、三水、高明几个区的有20吨左右。”
今年5月进入汛期以来,佛山也出现了季节性缺血的情况。“因为不少禅城的企业都外迁,一些大型企业的员工人数减少。”以前到一家大型企业进行采血活动,单天最多可以有三四百人进行献血,最少也有100多人,但现在献血人数基本维持在一两百人左右。
东莞
暴雨持续采血量降2/3只保急诊手术
近期,暴雨天气持续影响下,东莞采血量锐减2/3。东莞市中心血站献血服务科有关负责人介绍,东莞九成靠采血车街头采血,一直以来,“看天吃饭”成了老大难问题。血站连续多日捐血指引显示:A、O型血偏少。供血紧张,医院也开始叫苦了,东莞排名前两位的用血“大户”表示,现在供血只能保证急诊手术,慢性、营养用血等常常都需要等几天。
“从去年开始,东莞用血紧张已日趋凸显出来了,今年断断续续更明显了。东莞再也不是被其他城市羡慕的那个血液充足的地方了。”有医院血液科负责人坦言,由于医院现在没血可备,总担心措手不及。
珠海
献血量珠三角最少 季节性缺血
珠海市中心血站介绍,珠海近些年采血量一直保持平稳状态,每年采血量约6- 7吨,未有较大波动,也未出现“血荒”等极端情况。不过,该中心表示,珠海也存在季节性缺血情况,其中O型血缺血情况比较多见。
不过,记者了解到,珠海每年的采血量与珠三角其它城市相比,其实排名靠后。
对于珠海采血量较低,市中心血站相关负责人表示,原因有二:一是,珠海常住人口的基数较低;二是,珠海的用血量并未出现较大增长。
记者了解到,虽然珠海并未出现过“血荒”等极端情况,但也存在季节性缺血情况。记者从市中心血站了解到,在季节性缺血时,O型血缺血情况比较突出,此外A型“熊猫血”也是如此。
惠州
万名志愿者 基本不缺血
“2013年,惠州市共有62027人参加自愿无偿献血,献血总量达23.34吨,2014年,惠州市共有60824人次参加自愿无偿献血,献血总量达22 .8吨,与去年同期相比基本持平。”惠州市血站工作人员介绍,目前惠州市无偿献血量在全省排名第四,基本没有发生缺血的情况。
目前有8台采血车每天都在外工作,每台车平均会采集250个单位的全血。与此同时针对“献血淡季”加大团体招募力度。2006年8月5日,惠州成立了红十字会无偿献血志愿者服务队,至今已发展到12000多人。
中山
血站库存紧张 目前限制供应
“由于近期O型红细胞用量较大,血站库存开始出现紧张,现在血站每天限制供应,我院库存不足以满足所有手术配血,请各临床科室积极动员O型手术病人的家属互助献血。”26日,一则通知下发到中山市人民医院的相关科室,类似的通知同时出现在其他各大医院。南都记者昨日从中山市中心血站获悉,虽然近几年中山的献血情况基本能做到“采供血平衡”,但每年均会出现短期季节性缺血的状况。“多出现在寒暑假、过年期间。”
江门
O、A型血一直紧缺 严格配给制
江门现有约450万常住人口,但每年献血的人数却难突破4万,年献血量约11吨,与珠三角其它城市相比,江门的献血量仍然排后。
近半个月来,受到连续性降水影响,外出逛街人数减少增加了无偿献血的难度,江门血站O型和A型血一直处于紧缺状态。
目前,江门市实行严格的血液配给制度,对于手术和日常住院的血液在院内调配时要优先保证使用,但内科、慢性病的用血量却被压缩。市中心医院输血科主任程道胜介绍,与完全满足需求相比,现在临床的供血量仅能达到50%—60%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