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华：抠门医生

　　作者：陆琴华

　　感言：现在奢侈铺张之风盛行，人心不古的也大有人在。可是本文里的张医生能在患者求医问病和治疗的过程中，善始善终做到俭以养德。这不仅成就了他个人的美德，也给患者带来福音，尽可能给患者减轻医药负担。

　　孙女不到一岁，三天两头吃药打针，天气稍有变化，孙女就咳嗽气喘，折腾得我和妻子痛苦不堪。后来，我就带着孙女到县医院求诊。住了院，时间不长，孙女的咳嗽消失了，气喘也跑得无影无踪了。我和妻都非常高兴，出出进进歌声不断。可是，入院时拍片子，医生发现我孙女的肺部有手指头大小的阴影。一开始，我和妻觉得无所谓。可是，住院处一个病友的一番话又吓得我夜不能寐。那个病友说我孙女患的可能是肺脓肿，他们那儿有一个人患肺脓肿，花了好多钱，还没有治好。我开始害怕起来，就问放射科的张医生。

　　据说张医生是放射科的主任。他说：“明天先做个肺穿孔吧。”我不知肺穿孔是何意，原来是用注射器去吸附孙女肺部的那个阴影。看样子孙女患肺脓肿是毫无疑问了。第二天，孙女光赤着上身上了手术台。妻按住孙女的腿，我则扳住孙女的头。几个医生在张主任的指导下就给孙女做肺穿孔手术。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我和妻早成了泪人儿，可是注射器什么也没有吸附出来。

　　当时，我孙女是住在传染病房区，病友及其亲属都非常关心我孙女。我和妻从门诊处回来，原先热烈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与我们一起唉声叹气。我坐立不安，像丢了魂似的，就准备给在外打工的儿子和媳妇打电话说说我孙女的病情。张主任见了我则主动打招呼，说：“你孙女准备出院吧。”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原来我孙女是先天右肋缺损，也就是说有根右肋短了些，多长些肌肉，这多余的肌肉到了片子上就成了阴影。张主任说：“我们误诊了，让你孙女徒增不少痛苦。”一脸的自责和内疚，就免去了我孙女肺穿孔手术的一切费用。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可还有些不放心，就问这多余的肌肉碍不碍事。张主任说：“孩子大了，发育齐全了，就没问题了。”

　　这两个多小时的手术费得多少呢？我不知道。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在我孙女出院那天给张主任送了红包。张主任说什么也不要，我说什么也要他收下。张主任急了，干脆对我说：“给患者治病是我职责，赚钱不是目的！”我只好终止了给张主任送红包的行为。

　　其实，我对张主任一点儿不陌生，非常熟悉。十年前我妻子下岗了，一时没有职业就在县医院旁边摆了个烙饼的摊子。张主任中午不回家常到我妻子的摊子上烙饼吃。

　　那天，妻子把鏊子上的饼揭起，案板上随之落下少许饼屑，大的如铜钱，小的如豆瓣儿，实在不起眼。可是张主任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一一捏起来放到嘴里。有不少顾客对落下的饼屑不屑一顾，有的吃不完一张饼会随手扔进路旁的垃圾桶，一点儿不心疼。张主任说：“吃了不疼，落了心疼。”妻子烙的饼还可以卷着几种炒熟的菜来吃。妻子把切碎的菜一一放到小铁盆里，就开始拌上油盐酱醋，味精胡椒粉，葱蒜辣椒面。为了把这些调味品拌匀，妻子端起铁盆颠来颠去，就有少许菜屑又落在案板上。张主任看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伸手一一捏起放到铁盆里。张主任还是那句话：“吃了不疼，落了心疼。”菜拌匀了，妻子随口问张主任：“要不要鸡蛋？”他说：“要。”就把他左手捏着的一只鸡蛋放到右手。

　　顾客吃我妻子的饼，要添只鸡蛋，这鸡蛋都是妻子事先准备的，可是，张主任却自个从家里带了来。妻子伸手要去接张主任手里的鸡蛋，他阻止了，说：“我自己来。”就将那只鸡蛋朝盆沿上一碰。鸡蛋碎了，蛋清蛋黄流到了盆里。妻子拿起筷子要把这蛋清蛋黄搅匀。张主任说：“等等。”就用力甩鸡蛋壳，摔几次，壳里还有少许蛋清，张主任没法就伸出手指一抹，贴在壳上的蛋清就全被他抹了出来。

　　张主任科室里一共有五个人。那天中午，张医生要我妻子烙五张饼。妻子做好后，张医生就把这五张饼分给科室里的五个人。饼分完了，接着又给科室里的人每人分三角钱。张主任说：“超市里鸡蛋壳碰碎了，贱卖。我买了五只鸡蛋省一块五角钱。”张主任说他读中学时母亲因病去世，欠了一屁股的债。父亲身体也不好，一年到头离不开药。别说一年到头吃不上一只鸡蛋，常常连饭也吃不饱。穷日子过惯了。 张主任抠门，见不得半点浪费，对待患者也小气得不得了。患者感冒看医生，要花去二三百两银子，患者要是到张主任这儿要不了多少钱就搞定了。所以患者来县医院看病都爱找张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