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之气

24.03.2016  12:26

    吴昌硕与虚谷、蒲华、任伯年同为“清末海派四杰”。何谓“海派”?清末上海辟为商埠以后,一些文人墨客流寓于上海,以卖画为生,这一画派特点明显,个性鲜明,形成不拘一格的新型画风。

    吴昌硕(1844—1927),原名俊卿,初字香补、芗圃,还有一个颇具幽默的小名“乡阿姐”。

    吴昌硕后与父亲开垦芜园,其间不倦于金石篆刻,故号苦铁、苦铁道人;曾在江浙一带游历,以刻印谋生,故号五湖印丐;后友人送他一个古陶罐,故自号缶庐、老缶、缶道人;因怀念芜园生活,又号芜青亭长、破荷亭长、破荷道人;在沪于役任佐贰小官,又自嘲为“酸寒尉”;由同乡举荐,得任江苏安东县令,一月即辞职,由此刻有“一月安东令”及“弃官先彭泽令五十日”印;因耳重听,故又号大聋、聋道人;又因只有三根痣须,遂又号无须老人、无须吴;直到晚年才用昌硕之字。

    把吴昌硕的名、号、印顺序排列出来,基本就是他的生平简历。一位没有胡须的老人——要胡须干什么?吴昌硕画完人生最后一叶芭蕉,芭蕉遮面,睡着了。

    1927年11月29日,吴昌硕患中风病逝,享年83岁。

    吴昌硕葬于浙江余杭县报慈寺西侧山麓,墓地坐落于宋梅亭畔,墓门石柱上有联:“其人为金石家,沉酣到三代鼎彝,两京碑碣。此地傍玉潜故宅,环抱有几重山色,十里梅花。

    仿佛一张宣纸,湿漉漉的季节十里梅花墨迹未干。梅花一朵一朵,一会儿篆书隶书,一会儿行草。

    吴昌硕曾遍临汉碑,并以石鼓文为主要临摹对象,参以秦权铭款、琅琊台刻石、泰山刻石等文字的体势笔意,他喜用石鼓文字集语书写对联,晚年以篆隶笔法作草书,笔势苍劲雄浑。

    吴昌硕学画较晚,他学画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他曾找当时上海有名的画家任伯年学画,任伯年让他画一幅看看,他说:“我还没有学,怎么能画呢?”任伯年说:“随便画几笔就可以。”看了吴昌硕当场画的画之后,任伯年不禁拍案叫绝:“你的笔墨现在就已经胜过我了!

    吴昌硕写意花卉受徐渭和八大山人影响,他把书法、篆刻的行笔、运刀及章法、体势融入绘画,所谓“强抱篆隶作狂草”,形成了富有金石味的独特风格,他强调说:“我平生得力之处在于能以作书之法作画。

    见过一篇吴昌硕儿子吴东迈所写文章,介绍吴昌硕笔下的牡丹,用鲜艳的胭脂红设色,并伴以石头。吴昌硕说:“画牡丹易俗,画水仙易琐碎,只有加上石头,才能免去这两种弊病。”有一次,他画了一幅牡丹水仙图,又信笔画上一块石头,说:“人家看了这块石头,也许会说是自画像了。”遂又题了一首诗:“红时槛外春风拂,香处毫端水佩横。富贵神仙浑不羡,自高唯有石先生。

    他在古鼎拓本上画牡丹,花枝插在古鼎中,尤似美少年穿了件老戏服,不仅美,还是古香古色典雅之美。

    吴昌硕喜用浓丽对比的颜色,色泽强烈鲜艳。他虽然常画牡丹,但更喜好梅花,有“苦铁道人梅知己”诗句。他作兰花以或浓或淡的墨色和篆书笔法画成。画竹以淡墨轻抹,叶以浓墨点出。菊花也是经常入画的题材,菊花或伴以岩石,或插以高且瘦的古瓶——给人感觉就是一长袍私塾先生模样。菜蔬果品竹笋、青菜、葫芦、南瓜、桃子、枇杷、石榴等也一一入画,极富生活情趣。晚年常画藤蔓植物,藤萝、葡萄、葫芦、南瓜等等。“苦铁画气不画形”,篆笔梅兰,狂草葡萄,以书入画,金、铜、铁、石杂错堆砌,满纸金石之气。

    《桃实图》两棵壮实的桃树,一桃枝垂直倒偃在地,一颗颗桃子红得像是节日,我几乎看见其中一颗桃子的虫眼了,照现在的说法,有虫眼的桃子好,没有喷洒过农药,而且有虫子的桃子甜,咬一口桃汁四溅,这一点我有切身体会——一说吃我就有滔滔不绝的欲望,赶紧闭嘴,接着看画。桃叶用浓墨描画,枝叶紧密,色彩饱和而深厚,树下一块巨石耸立,仿佛虎视眈眈看守果实的壮汉一般。满纸慷慨而质朴的平民精神,让人看了颇有温馨、富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