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龙:我只是坚持讲关于人性的故事
《芈月传》剧照
郑晓龙导演
郑晓龙喜欢嗑瓜子,白色的南瓜子。和记者聊天的时候,他的手不时拨弄着桌上的瓜子,把它们排列好,又打乱,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略作沉思,然后滔滔不绝。采访在郑晓龙位于北京东城史家胡同的家里,那是一处四合院,阳光通过天井投射下来,池塘里的鱼在欢欣地游弋,花草自由地生长。他斜靠在椅子上,嗑着南瓜子,回顾着从军队大院一路走来的自己。
“我是个很慵懒的人,却要面对紧张的人生,还好我是天秤座,总能不时把自己抽离出来。”
桌上正放着一份助理刚打印出来的报道,标题大概是“《芈月传》穿对了吗?”他很认真地看完。报道里有观众认真研究了《芈月传》的衣着,指出其中的“不对”:赵文瑄饰演的楚威王戴冕冠,但是垂旒不对,君王垂旒前后应各12,每旒12颗玉,等等。“我致敬这样认真的观众,他们特地定格了画面去找问题,提意见,说明他们在关心、关注《芈月传》,这是导演之幸,演员之幸。”
《芈月传》的播出,并没有用负面新闻作为噱头炒作,却引发人们对这段战国历史的极大热情。就在采访的间隙,演员吴若甫给他发来短信,是全家老小济济一堂看《芈月传》的照片。郑晓龙很感动,“在分众化严重的现在,能四世同堂看的片子,现在不多了。”
与此同时,新媒体上也正掀起一股民间自发学习、研究先秦历史的热潮,关于当时的服饰、仪轨乃至生僻字等冷知识,都被自觉普及。
这种现象对于郑晓龙并不陌生。他策划的《渴望》播出时不仅“万人空巷”,社会犯罪率也随之下降;他执导的《北京人在纽约》播出后引发了一代人对出国潮的反思,出国率下降了;他执导的《金婚》创下收视奇迹,形成了一种文化现象。
而近年来,郑晓龙的创作灵感依然源源不断。《甄嬛传》《红高粱》《芈月传》等新作的每一次亮相,无不产生极大社会反响。问及为何总能踩对时代鼓点,拍出契合普世价值观的作品,他谦虚道,“我只是坚持讲关于人性的故事,只要足够认真,真实,合理,符合逻辑,且精彩,就能得到喜爱。”
一个人只有足够自信与强大了,才能做到如此自如。
采访从上午十点半开始持续到下午,越过了饭点,保姆急促地催了几次。他摆摆手,“饭点可以灵活,但问题一定要谈透。”
记者:您怎么定位《芈月传》这部剧?《芈月传》对历史的态度是什么?
郑晓龙:历史传奇吧。我们并未架空历史,而是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进行了艺术的渲染,引发了人们对先秦历史的兴趣和探讨。
我必须用现实主义眼光审视古代。以《甄嬛传》为例,流潋紫写小说的时候架空历史,自己编撰了一个朝代,讲三个女孩进宫和皇上发生的爱情。创作剧本时,我要求“落地”,把时间定格在雍正时代,这样服饰道具都有一个支点,否则,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语言,人们的行为动作、礼仪都是空的,就会陷入混乱。即便讲爱情,也要有价值观的引领,这部剧隐含着对封建后宫、婚姻制度的批判,甄嬛从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小女子,变成心机女,把美好摔碎了给人看,最后尽管当了太后,却也失去了初心,不是好事。这也是现实主义。
我不会拍脱离了现实的东西。作品中总有一些自己对时代、世界的认识,以及我个人价值观的投射。
记者:有人指出《芈月传》与真实历史有所出入,您怎么看这种观点?古装剧文艺创作、荧屏加工与历史真实性之间是否有矛盾?
郑晓龙:文学作品不等同于真实历史。艺术创作是允许虚构的,追求完全真实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对的。人们提了一些意见,挺好的,但有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譬如屈原生卒年是郭沫若最早定的,后来史学家的考证比郭沫若又早很多年。既然年龄没有定论,屈原比芈月大很多岁有何不可?作为名人,人们清楚他的卒年,不一定知道他的生年,很正常。
记者:您希望通过《芈月传》传递什么信号?
郑晓龙:我觉得芈月的成长历史,也是一部反对奴隶制、旧制度,代表封建社会新兴力量崛起的世代更替,代表一种新生的力量,新兴的阶级,新的生产力和新的生产关系。每个观众都能读到他们心目中的芈月,不论喜爱或是批判,都将是人们心境的映照。
□据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