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山、那人

27.08.2014  12:17

  那年,也是个草色迷人的四月天,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单位发了制服。税务工作对于我也是陌生的。单位老王是个有经验的老税干,是他领着我到距县城40多公里外的镇子收税。那时单位没有办公用车,乡间的道路是泥泞的,也很窄,早上出发,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一路上,有时人骑车,有时车骑人,走到镇子上已是中午时分。说是镇子其实整个镇子也没有完全意义上的街道,道路条件不好,商品短缺,十来家铺面大部分也只以农用货物为主,背篓、锄具、草帽、山货、野菜。山里人嘛,生活是简单的。因为今天逢集,街道上人比平时多了些,这个老太背了些刚采的野菜摆在街上外卖,那个老汉也摆些自家的核桃,也有卖小吃的;面皮、凉粉…,大概那时大多数的乡间集市可能都是这个样子。商铺店主看见我们穿着税服也主动打着招呼,其实我是第一次来这,打招呼也是沾了老王的光。老王看起来和他们都很熟,从街头到街尾,一直是老王开票,我收税,那时用的全是手工票,易出错。可能我开票他多少还是不放心,一元、两元、五元...
  大半天,收上来的总共也不到二百元,钞票都是皱皱巴巴的,不到二百元尽竟有厚厚的一沓,我整理齐,用橡皮筋扎起来放入黑皮包。印象最深的是有位卖豆花的老大娘,约莫有六十岁左右,缴了税,硬要拉我俩尝尝她的豆花,“你们是公家人,俺也不识字,但俺知道公家的钱不能欠,城里到这儿路远,没啥好吃的,俺做了几十年的豆花,到镇子上来的城里人都爱来吃一碗”,她极力地推荐着,“那吃吧,小刘”,“我两一人一碗”老人看到我们坐了下来很高兴,拿起木勺好好的舀了两碗,看我们吃的很有味,老人放心了,“你们穿着工作服吃,俺也踏实,赶集的人看见,我的豆花也肯定卖的快”,我心中不免一想“原来税服还有这作用呢,这老大娘还真会做生意”。临走时老王硬是付了钱。
  转眼间,街道都已经走完了,天空好像要下雨,是该回了,老王数了数收上来的税款,拿票证加了两遍,看看是合适的,说了声“好了,回吧”,我们就沿着原来的路往回走着,沿途的野花开的是那样的迷人,也有赶完集的人,可走着走着就下起雨来,慢慢的越下越大,自行车塞满了泥实在走不动了,看了看路才刚走了一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地方避雨,只能扛着塞死了的自行车往回步行。也算运气好,一个赶完集的老汉正好和我们走到了一起,说前面很近就到他家了,邀我们去他家避一避,其实我心里想“那再好不过了”。
  稍微走了一阵,拐了拐,老远的看见三间破旧的青瓦房,几乎快歪斜了,房门开着,没有大门,用竹片围成点院墙,半截石板路通到房前,被雨洗的很净。院子里种上了菜,绿油油的,雨中,这景色很美!但其实单靠再美的景色也温暖不了农家的生活。放下肩上的自行车,老人关切地带着我们进了门,走进一看,其实里面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少年,衣着破破烂烂的,两只布鞋都露出了脚拇指,问了问“快要下雨了,老师提前让我们回家”,屋里的一切非常简陋,“儿子儿媳妇广州打工去了,家里就我、老婆子和孙子,老婆子镇子上卖豆花,家里就剩我和孙子了”说着便在屋檐下拿了点干柴烧起了火,“衣服都湿了,脱下来烤烤吧”,小孩拿来两件旧衣裳让我们换上,也帮我们晾起衣服来,老人还支起了三角架一口小锅,“莫嫌气,就这条件,我给你们做点吃的”,不一会儿功夫,老人就做好了一锅玉米糊糊,我看的出他家面袋子也紧张,这也可能是最好的东西了。一碗玉米糊糊,孤苦的祖孙二代让我这个刚出校门的人将真切地体会了生活的艰辛;外面淋雨叫卖的老婆子,重体力劳动已经疲乏不堪的儿子儿媳,所为的也可能只是一碗热乎的饭和几间整齐的瓦房。一碗玉米糊糊喝下,感觉轻松了很多,闲聊中我也才知道老人当过兵,复员后在财税局当过几年的临时工,也没啥文化,干了几年就不干了,遇到穿着税服的我们勾起了老人太多的往事,如家常般回忆起在财税局干工作的年代。不知不觉,时间渐渐晚了,老人想留我们住下,但很小的土炕哪能够我们几个人住的,雨不大了,推开老人的挽留,我和老王踏上了回去的路。
  一路蹒跚,到县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走到住处,满身又湿透了,泥巴沾满了发软的双腿,洗了洗,很快就睡了。第二天,雨停了,是个艳阳天,中午下班,我才看见单位门口有位小男孩,正是昨天那位,“叔叔,你把这个丢我家了,爷爷让我一早就拿来”,打开黑黑的小手我看见紧握着的正是肩章上丢掉的一枚税徽,把它交给了我,小孩像完成一项重大使命似的飞快的跑了。看着远去的小背影,望望还有二十公里的山路,老人的一家又浮现在我眼前……
  时间过的很快,我离开那个县城已经很长时间了,但那次收税的经历仍让我记忆犹新。地税成立二十年了,城乡的面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的生活也改善了很多,再回想起那年,那山,那人;多少岁月如梦似歌……

陇南市两当县地税局 刘 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