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辛苦收入不高 20名西湖船娘已“逃”四分之一

　　谢杏利几乎把整个人的力气，都压在船桨上了。船快靠岸时，她咬住嘴唇，猛地划完最后几桨，微笑着，把游客送上了岸。但笑容里的眉头，是紧锁的，甚至还带着点痛楚。

　　谢杏利是西湖边的一位船娘。昨天天气凉爽，游客兴致高，足足划了两个多小时。谢杏利说，自己的腰都快撑不住了。

　　从2006年上岗的西湖船娘，是西湖边一道灵秀的风景线。就连工作服的颜色，都跟西湖水一样。

　　但是，如今走在西湖边，很难再看到西湖船娘那一抹抹湖绿色了。原来，20位西湖船娘，已经走了四分之一。还在划船的，很多也在说，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划了。

　　她们的苦

　　天气炎热，脖子被衣领磨出血

　　送走游客，谢杏利弯着腰，就像拉纤一样，把手划船拖到岸边停好。

　　岸上，放着同事帮她买的盒饭，已经冷掉了。“先缓一缓，再吃。”谢杏利整个人瘫坐在船上。

　　今年43岁的谢杏利，绍兴人，当西湖船娘8年。她划船的码头，在中山公园门口。

　　去年，杭州持续高温，太阳把西湖水晒得发烫。“就好像坐在蒸汽炉上划船。”像在昨天这样的天气里划船，谢杏利说“简直是谢天谢地。”

　　谢杏利被晒得很黑。但相比同样裸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臂，脖子不但黑，还很红。现在只要轻轻一转，都会觉得疼。

　　“脖子上的皮肤，相对比较薄。被太阳一晒，就特别脆弱。”谢杏利扯了扯衣领，“划船把方向，要东张西望，衣领就磨得脖子生疼，好几次都磨出血来。”

　　紧握船桨8年，皮肤被晒黑，这些都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腰酸背疼，关节麻木。手腕处的关节，比天气预报还准，只要下雨的前一天，关节就会又酸又胀。

　　最美船娘，去年辞职回家开店

　　桐庐姑娘汪华芳，因为长得白净漂亮，曾经是西湖船娘中的“金字招牌”。那一年，她25岁。

　　刚划船的时候，只要一握住船桨，汪华芳就会滔滔不绝地向游客介绍湖上的风景，有时她还会亮开嗓子，歌声随着波浪，荡漾开去。

　　可西湖船娘当得时间长了，汪华芳就像变了一个人。人瘦了，手也糙了，就算脸上搽了一层厚厚的粉，也盖不住点点晒斑。

　　去年，汪华芳辞职了。回桐庐老家，开了家小店营生。

　　“她老公心疼她，实在看不了老婆受这份苦，就叫她别干了。”西湖船娘沈文丽，跟汪华芳是好姐妹。她挺羡慕汪华芳的。

　　“手疼脚酸就不说了，最怕风吹日晒。”当年划船，一年四季，汪华芳最怕大太阳。阳光射到湖面上，再反射到脸上，紫外线的杀伤力特别强，脸被晒得发痛，时间长了，还会晒掉一层皮。

　　还在划船的时候，汪华芳和姐妹们涂的防晒霜，都是到药店去买的，是那种专门给长期在户外上班的工种配置的防晒霜。但是，西湖船娘们涂在身上，还是没啥效果。

　　20位船娘，如今已经走了四分之一

　　2006年5月，西湖游船公司在全国范围内，招聘20位西湖手划船船娘。当时，在杭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海选了两个多月后，新鲜出炉的20位船娘，正式上岗。

　　现在，西湖游船公司在西湖上，一共有100多条手划船。按正常比例，西湖船娘的船，应该占20%左右，也就是20位西湖船娘，主要分布在杭饭、中山和花港码头。

　　但是，昨天我们从花港码头，到北山路的杭饭码头，再一路走到楼外楼门口的中山码头，看到的西湖船娘，总共加起来，还不到10个。

　　当然，昨天天气好，可能很多船娘都划船出去了。但我们向同一个游船码头的船工打听，确实有一些西湖船娘已经离开了，不干了。“我们男人家都不太吃得消划，别说她们女人家了。”

　　那么，现在西湖上，到底还有多少个西湖船娘？西湖游船公司给出了确切数据：目前在西湖里划手划船的船娘，已经走了四分之一，只剩下15个了。

　　她们的怨

　　风吹日晒，腰酸背痛

　　西湖船娘实在太辛苦

　　老话都说了，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更何况，女人划船。

　　尤其是每年夏天。为了防晒降温，船娘们都是短袖里套着长袖套，不停地把湿毛巾盖在脸上。有的年轻船娘，还在脖子上涂抹防晒霜。

　　今年34岁的谢迪敏，也是绍兴人，跟谢杏利一起，在中山码头划船，“其实防晒霜都是白涂的，只不过图个心理安慰而已。”

　　谢迪敏说，有时候太阳太毒了，脖子这圈皮肤出汗多，摩擦大，容易脱水掉皮，不涂点防晒霜，脖子就会被晒伤，疼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即便像昨天这样凉爽的天气，谢迪敏还是会感到不适。“主要还是关节痛。”手肘、手腕、腰背、膝盖……天气一潮湿，关节就胀痛。

　　常年风吹日晒，导致腰酸背痛，有很多西湖船娘，因为划船太辛苦，好几次都想打“退堂鼓”了。辞职的5位船娘，大部分都是因为吃不起这份苦。其中有两位，4年前就不干了。

　　下雨下雪，干半年活

　　西湖船娘收入有点低

　　除了划船辛苦，收入不高，其实也是很多船娘吃不消再划下去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在西湖边说起划船的收入，不光船娘，就连船工，都要向《今日早报》说一声“谢谢”。因为去年，我们关注到西湖手划船收费标准16年没变，但是船工的生活成本，却每年都在上涨。

　　通过我们的报道，西湖手划船收费标准16年来首次提价，从原来的80元/小时，上调为150元/小时，几乎翻了一番。

　　有些船工开玩笑说：“如果不是你们早报帮我们去争取了一下，船娘老早逃光了。”

　　西湖船娘沈文丽，在杭饭码头划船。“做得好，有四五千一个月；生意差的时候，一千多元一个月也做过，连交房租都不够。”

　　沈文丽说，划船，就是靠天吃饭。西湖船娘，每天早上6点出门，现在夏天有夜游，要到晚上10点收工，有客人的话，甚至会更晚。

　　一年365天，但对于船娘来说，有时刮风下雨，船划不出去，有时候实在太累了，吃不消划也不出去了。其实一年只有一半的时间，可以出船做生意。

　　能说会唱，形象较好

　　西湖船娘要求有点高

　　表面看，西湖船娘好像仅仅是个力气活。但西湖船娘的这把桨，还不是每个有力气的人，都能去握的。

　　8年前，西湖游船公司公开招聘船娘，当时，形象、年龄、个性、才艺、学历、识水性，就是应聘“西湖船娘”的六大必备条件。会导游、善交流、高学历的年轻女性可优先录取。

　　还有年龄，最好是在18周岁至38周岁之间。因为这个年纪的女性，个性相对活跃，体力也比较好，容易与游客沟通。

　　另外，还要求西湖船娘能当导游，会唱民歌，还要会几句简单的英语对话，甚至日语、韩语也要会一点。

　　所以，西湖上的船娘，光有划船技巧还不够，她们还要成为西湖的装扮，需要有一定的文化修养。

　　她们的明天

　　考虑再招

　　一批年轻船娘

　　来填补空缺

　　“西湖船娘，确实辛苦。” 西湖游船公司党委书记陆绍荣，也很心疼手下的这些船娘们。

　　陆书记说，划手划船，需要很好的体力。而且，西湖上很容易出现风浪，所以还要求船娘，有良好的应变能力和方向感。

　　“老底子，西湖上也有不少船娘，但后来陆续都退出了，最少的时候，仅剩下5个。”陆书记说，体力、应变能力和方向感不如男性，是女性难以胜任划船工的主要原因。比如，船桨每在湖里打个来回，船娘就要花上相当于提起30公斤重物的力气。

　　但是，西湖又不能缺了船娘。她们是西湖里的船工，更是西湖边的一道风景，一种文化。

　　为了留住西湖船娘，西湖游船公司在手划船提价后，也没有提高船娘要上交的“份子钱”，以此来增加她们的收入。而且，考虑到西湖船娘的体力和安全问题，西湖游船公司将手划船的经营范围，定在沿湖及杨公堤景区内，那里水位不深，风浪也不大，类似于瘦西湖。

　　这批西湖船娘，已经划了8年多，年纪都大了。西湖游船公司已经在考虑，再新招一批年轻的西湖船娘，先填补辞职船娘的空缺，再培养几个替工，一旦有船娘休息，就由新的船娘顶上，尽量保证每天都有20位船娘上岗。记者 黄轶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