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我梦见自己在做一个追逐的梦。

我不知道这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天是多云，略有些阴沉，还有不很大的雾气。我在市场上摆着摊子卖菜。大概是天气不怎样好的缘故吧，街上的人很稀，买我菜的人半天才来一两个，又大抵一根一根的买。我看到这副情景，很没精神，玩弄着手里的小刀，那小刀原是我用来切腐烂了的菜给他们“治病”的。我这个生意人看到买卖这样不景气，简直要昏睡过去了。正是我精神不佳的时候，一个橄榄（绿色的）从我的菜摊上滚了下来，掉在了地上。菜摊有些微震，我才回过神来，刚要去捡，忽然一个路过的妇人拾起了它，（我的心里瞬间充满了感激）她手脚很快，但是抱着橄榄放在了摆摊在我旁边的一个男人那里，然后就走了。

那时我想，她大概不是故意的，而我自然是要去拿回来的。我才起身时，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里，又来了一个中年妇女从我的菜摊上拿走了一捆菠菜，还带着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眼神远远地走了。她走得是那样的泰然。我大概知道了——她偷走了我的菜。我想，我得追回来呀。但是，菜摊子阻挡着我，不能立即走出去，于是就踩着停在一边的推车跳了出去。菜摊子还算是宽的，我也就跳得高了些，却不料一只脚落在了一个紫橄榄上，它硬得像石头一样，长得又圆，大概很沉吧，静止在地上，动也不动，我才站住了脚，没有摔倒。

我就去追了。我一个人，没有人照看我的菜，我一面追着偷我菜的妇人，一面回头看着我的菜摊子，可想而知，我不能放开胆子跑。这时我只好叫我的姑姑帮我看着摊。

我在后面跑，一面还用嘶哑的声音喊那个妇人，却一点也没有回应。当我快要追上的时候，我又喊了她一声，她还是没有理会我，一个劲儿地往前跑。正在这个时候，我留意到她穿着蓝色的上衣，穿着黑色的平底的皮鞋，左肩上还挎着一个黑色的包，右手里捏着我的菠菜，——它早经被她抓得不像样了，还有，她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扒拉下来的样子；一只耳朵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耳环，另一只耳朵……头发遮着，看不见。

她在前面跑，我在后头追。我想，她大概是朝着她的家跑去吧。就这样，跑了一阵子，天上的雾突然变浓了，一刹那顷，我几乎看不见那妇人了。过了几秒钟，我才隐隐糊糊看见，她愈来愈年轻了，最后竟变成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子，扎着羊角辫，穿着粉红色的卫衣，脸上现出自信和兴奋的模样，跑得也比先头快了，而我却愈来愈慢了，甚而至于最后停下了脚步。我没能追上，她已经回了家。我在远处站定着身子看着迷雾里的一切，感到很奇怪。

这时，我的表姐突然冒出来了，说是来和我一起回去。我的表姐似乎认识那个女孩，她给我说了那个女孩和女孩的男朋友的故事；原来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曾经做过高位截肢，原先和我的表姐在一起读大学的时候还好好的，他那个时候问过我的表姐一句话：“你喜欢我不喜欢我？”我的表姐说到这里不禁掉下了几滴眼泪，“我很感激他，他对我有恩……如今那个女孩很爱他，一直以来照顾着他的生活，他一定很幸福的。”听到这些，我有些迷惘。

随后，我们就一起往回走，方才追逐过的这条路还真长。表姐对我说，“你走了这么一会子我们卖出了好多呢。”我的心思还徘徊在先前那奇怪的事情上，她说了什么，我倒没有听清。

太阳从云缝里展出了头，雾就开始消散了。

我是梦魇了，眼睛一猛睁，才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手还在胸口上捂着。前额上有些冰凉，原来是几颗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