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娱乐及其它
毋庸讳言,如今真的读书人是越来越少了。遥想当年,从建国初期到五六十年代,读书的气氛何等浓酽,读书人蛮受尊敬和推崇的。父辈们的订婚照,多喜手持一卷。以示文化品位。大喜日子,不忘抢书之风光。看时下,大部头精装硬壳书比砖头还厚,摆上书橱书柜,就只为显摆学问,若问摆书人所摆书的内容,是会尴尬的,问与被问一同尴尬。
某日,邻家老叔道:小子,进城顺路捎本书来!——到底要的却是“风水麻衣相”之类不配称为书的“书”,文化若领了“垃圾”的头衔,终究还是垃圾。形式上的看书人是有的:闲散的办公桌,公园的草坪上,公交车上,年轻人也许会手持一卷,而静止的或跳动的文字组合大多讲的是时装美容瘦身减肥发财厚黑及武侠刀客之类。读者浮躁,作者也跟着浮躁,据说作者的浮躁是被逼无奈,吃什么给什么,主随客便。在不肯自拔或无力自拔的作者中间,也有嘴尖皮厚者,宣言道:诺贝尔文学奖我是不怎么看重的——狐狸总对麻雀说,你吃架上的葡萄吧,看不酸掉你大牙!
人看书,所求不一。大致一定要从中受益,精神上的物质上的。读书也是“娱”的一种,任何娱乐本不该失掉做人的底气。冰心说,花有色香味人也有色香味。叫我说,人的色香味就是品位,能品出食物的优劣,味觉的感受力制约着对食物的遴选,吃精神食粮的时候,万不可掉以轻心。文章千古事,为文当有道德良心,读书非但是一种消遣一种娱乐,更是心与思的锻打与改造。汉民族本不善娱乐,其原因很复杂。硬要临摹,画虎反类犬。首先,不读书不明理便去娱去乐,文化含金量不足。彻夜不眠垒长城叉麻雀也好,喝五吆六被酒精折腾的找不着北也罢,都不是真娱乐。至于有人认为“娱”字一半为女,就一定与女人有关,那就更下作,还是不挑明的好。游山逛水呢?求仙拜佛问吉凶,何时能发大财?何时能金屋藏娇?白日梦从家里做到深山古刹,天南海北转一圈,到头来还是“最美不过家乡水”!
读书得有选择,娱乐力求有品。且须量力而行,花鸟虫鱼琴棋书画,谁不爱?得有闲工夫不是?北宋文学家欧阳修,自称“六一居士”。他说:“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一局;而置酒一壶;以吾以翁老于此五物之间,岂不为‘六一’乎?”古代文人的闲适与潇洒昭然若揭。鲁迅说,有闲便有钱。我曾怀疑过:丐人闲散于市,未必衣食无忧。母亲也曾说:人,越富越挣越穷越蹭。时光倒流四十年,我们的的确确悄悄穷过。温饱之后反倒显得不安分了,鼓噪着要发财了,哪还有心思娱乐,哪还有心思读书?要不是有理论说钱要会挣还要会花,至今还会把腰包捂得死紧。看看人家腰缠万贯的款爷,整日忙得不亦乐乎,就知道挣钱是无止境的。人是应当讲究点精神追求的,谁也没打算来世上受苦,为财富所累与没有财富一样受苦。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紧绷的琴弦时时刻刻都有断的危机,适当地闲一闲娱一娱大有裨益,无限的欲求与脆弱的生命相比,是石头与鸡蛋的较量。
洋人个个是娱乐大王,比吃比喝比愚蠢,令人啼笑皆非。不管好坏却总有人跟在后面。荧光棒山摇地动,虔诚的fans们争睹的却是一个三流歌星。生生把男女爱情蜕化为老鼠与大米,听来让人“戏唰刷”地麻。文化节是有的,某某花某某果某某酒节琳琅满目比比皆是,酒水泼了一地,没人担心浪费,父母却在一旁教育孩子:储蓄罐里的钱不许乱动!
傣族人泼水节只泼水不泼油,比我们知道节约。那水也一定不是洗衣服的脏水,脏水会弄脏被泼人的衣服,就又是浪费;城市禁放鞭炮只坚持了不长日子,议论也就纷纷,娱乐到底要个轰轰烈烈。
高尔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也确实承担着不可替代的责任,它是文明的载体,它是知识的宝藏,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看真的书做真的娱乐,是为有品位。不会吹竽装会吹竽的那位古人,被咱们不依不饶地嘲弄了两千年,假货仍屡禁不止。四大发明是已逝的辉煌,躺在祖先的荣誉上我们感到羞耻。新世纪到来的时候,似乎该想想怎样去读怎样去娱怎样去创造全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