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创建1650周年报道: 从西北一隅走向世界
原标题:莫高窟创建1650周年系列报道之十三:传播篇 从西北一隅走向世界
题记:蒲公英,随风飘落,芬芳洒满世界。但根,还在原来的地方。
樊锦诗说:中国的20世纪开初有两件大事值得记载——1900年,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同年,远在西北的敦煌莫高窟发现了藏经洞。
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全国震动。敦煌藏经洞的发现,当时却鲜为人知,但以洞中藏经流失为引子,敦煌和敦煌学在世界上有了知名度。
敦煌的传播大幕,也自此拉开。
早期传播——小荷才露尖尖角
1907年3月,英国探险家斯坦因来到莫高窟,他是敦煌藏经洞受劫掠的罪魁祸首。但斯坦因的到来,也使偏居西北一隅的莫高窟第一次响起了照相机的快门声。
随后,伯希和、奥登堡等陆续到达敦煌,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大量莫高窟的照片,在很大意义上,为当代提供了20世纪初莫高窟全面、系统的图像资料;敦煌,这个名字,也随着这些探险家的足迹和照片的问世走向世界。
“到1925年,中国政府与民间的力量才开始慢慢加入。”敦煌研究院网络中心主任孙志军脉络清晰地向记者梳理了敦煌早期传播的发展历程,他说:“他们或许并非刻意之举,但却达到了传播的实效。”
1925年5月19日,学者陈万里随美国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中国考察队到达敦煌,在5个小时里拍摄了17张照片,“结果极佳,良足自慰”。1926年,陈万里在《西行日记》中写道:“如此伟大之古迹,恐在国内无第二处足以相抗。”时任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考古学研究室主任的马衡在序中称赞陈万里“《西行日记》一卷……实为国人调查千佛洞者之第一次成绩。”1928年10月,陈万里委托上海良友画报社出版《西陲壁画集》,其中收录了8张莫高窟的照片。
“陈万里的日记和图片,是截至目前已知中国人公开报道莫高窟最早的文图资料。”孙志军说,由于借助了中国新闻出版史上第一本大型综合性时尚新闻画报《良友》,陈万里对于敦煌的宣传影响力在当时不可小觑。
1935年6月9日、10日两天,许师慎随国民党中央执委邵元冲到敦煌视察,拍得“照片六十余幅及电影片二百余尺”。1936年4月,邵元冲一行的西北考察见闻《西北揽胜》以23页的篇幅收录了莫高窟的44幅照片,希望用精彩的照片唤起读者对西北“国故”与“文化”的兴趣,孙志军说,“《西北揽胜》虽不是莫高窟专辑,但却是中国政府出版的第一部有关西北的摄影集,意义同样重大。”
此后,供职于《北平纪事报》的巴慎思,随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团长王子云来到莫高窟的卢善群,西北史地考察团历史组成员劳干、石璋如等先后来到敦煌,拍摄了不少莫高窟的照片。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叫罗寄梅的人。
罗寄梅,本为中央通讯社摄影部主任,1943年6月,应常书鸿聘请来到莫高窟“开始摄影及制作”,这是国民政府成立的莫高窟管理机构首次有计划、周详且全面的拍摄。
在一年的时间里,罗寄梅拍摄了莫高窟的327个洞窟和外景,获得黑白照片2000余幅、彩色照片300余幅,同时拍摄了电影纪录片,孙志军说:“在所有早期莫高窟摄影者中,无论照片总量还是涉及洞窟情况,罗寄梅都是拍摄数量最多的,而且照片品质出色,在以后的多次展出中展现了不可忽视的传播力。”(转4版)
1944年6月9日,罗寄梅返回重庆后举行了“敦煌照片特展”。1948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在南京及上海举办《敦煌艺展》,罗寄梅也协同展出了照片。尤其是,1958年,台北历史博物馆依据罗寄梅的彩色反转片,放大、临摹、搭建了一个敦煌石窟的复制洞窟,当时只要是到台北的贵宾都会去参观这个复制洞窟,“遗憾的是,藏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唐氏研究中心的这些照片至今未出摄影集。”孙志军告诉记者。
“早期传播,受条件所限,主要以文图出版、学术报刊、临摹展览为主。”孙志军告诉记者,“传播效果也各有千秋”。
20世纪三四十年代,李丁陇、张大千、王子云、关山月等一大批著名画家先后到敦煌临摹壁画,再至西安、成都、重庆等地举办展览,在交通不便的年代,让不能移动的敦煌石窟艺术变成可移动的艺术摹本,“走”出莫高窟,走出敦煌,走向全国,令远在内地的学者直呼虽不能代替必须有一次的敦煌之游,但逼真的临摹,可以“从一粒沙中窥见一个世界,一朵花中欣赏一个天国”了。
及至1944年成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在常书鸿的带领下,敦煌的传播虽不及保护来得扎实,但展览毕竟也开始“小荷才露尖尖角”了。据常书鸿在《敦煌莫高窟的维修工作》一文记载:1949年9月至1958年,共在国内8个城市展出12次,观众83万余人次;在国外6个国家11个城市展出12次,观众近31万人次。
多维传播——飞入寻常百姓家
“展览是延续至今传播最有效的方法”。敦煌研究院敦煌石窟保护研究陈列中心主任娄婕告诉记者,随着时代的发展,传播的手段、方法在不断丰富,“但展览让静态的艺术以动态的形式‘活起来’,效果更是不同寻常。”
从新中国成立初期在国内举办的《敦煌文物展览》《敦煌艺术展览》,在印度、捷克、日本等国举办的《佛教文物展》《敦煌艺术展》,到改革开放以后举办的《敦煌壁画艺术》《中国敦煌壁画展》巡展、《敦煌壁画艺术精品高校公益巡展》;从单纯的壁画临摹品,到整窟复原展出;从单一展览到各地巡展……几十年来,有关“敦煌”的展览就像为敦煌艺术“安了一双会走路的脚”,所到之处,总能引起轰动,更刮起一股股强劲的“敦煌风”,掀起一波波持续的“敦煌热”。
此外,《“丝绸之路与敦煌学”系列学术讲座》《交融与创新——纪念莫高窟创建165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敦煌文化驿站》公益讲座……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各类研讨会、学术讲座,让热爱敦煌的人有了更多机会聆听大师讲座,接受文化熏陶。
还有,“数字展”“网络体验”“手机APP”……一切可能的途径都被敦煌研究院“拿来”,在敦煌与世界间、在神坛高庙与寻常百姓间搭建“同频共振”的磁场,让“敦煌”走得更远,让“莫高”与大众更近。
“我们的服务对象是最广大的普通读者。”孙志军告诉记者,敦煌研究院一直在探索关于敦煌文化的大众传播,直到今天依然如此,“因为,只有努力传播,让更多的人了解敦煌文化,才有全社会关爱莫高窟、主动保护莫高窟的可能。”
“左手是历史,右手是当下;左手文化,右手传承。”为了让读者轻松愉快、浅显易懂地解读敦煌艺术,敦煌研究院首次推出的“一带一路画敦煌”系列涂色书自今年4月出版一册《这盛世,如飞天所愿》,又于8月出版二册《愿做菩萨那朵莲》,因其折页既可细细欣赏,亦可填色互动的“接地气”设计,让这本涂色书深受欢迎,尤其赢得青少年“芳心”。
“敦煌是‘活’的,要立足当下,更要面向未来。”娄婕告诉记者,无论请进来,还是送出去,相较以前,在传播大众化、普及化、多维化的同时,敦煌研究院更加关注青少年,“我们希望将敦煌艺术的种子播撒在青少年的心里,我们相信总有一些种子会落地、生根、发芽。”
在传播方面,也不能忘记艺术家们以“敦煌”为题材创作的《大梦敦煌》《丝路花雨》《敦煌神女》等经典剧目。演职员们漂洋过海,足迹踏遍世界的角角落落,撒下一颗颗“敦煌”的种子。
数字敦煌——天下谁人不识君
“从传统媒体到自媒体时代,不能守着过去的思维模式,否则难以生存。”孙志军告诉记者,在互联网时代,不仅要明确敦煌文化向谁传播,还需清楚怎么传播,要从“定位模糊转向定向传播和精细传播”。
结合端午节、奥运会等热点,通过微信、微博推送莫高文化,增加用户“黏性”;通过数据分析,明了关注敦煌的人的性别差异、年龄阶段、文化程度,再制定系统化、针对性的内容推送……敦煌研究院清楚“敦煌”是“独家资源”,更清楚“敦煌”应“人类共享”,在传播方面不遗余力,讲求深度的同时竭力追求通俗。
数字最具说服力。2014年,敦煌研究院网站的浏览量为97万;2015年,敦煌研究院网站、微信、微博等各媒体平台的浏览量猛增至360多万;而2016年上半年,敦煌研究院各媒体平台的浏览量已达1072万。
“提高专业度、实行差异化定制服务、建立渠道形成‘圈子文化’。”尽管传播幅度、广度、深度一再攀升,但孙志军依然觉得在“平台+内容+服务”、国际化传达、新技术利用、完整链条建设方面还不够,还有很大空间。
的确,只要用心,一切皆有可能。
2014年8月28日,对敦煌文化传播史来说,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这一天,由敦煌研究院与浙江大学联合推出的“敦煌艺术走出莫高窟——数字敦煌展”在兰州开展。展览首次运用数字化手段,将二维图像与三维模型相结合,使不可移动文物突破物理限制“走”出敦煌,逼真再现古老敦煌的神韵与魅力。此外,展览还利用VR虚拟漫游,以360度全景体验让观众身在金城却似直达莫高窟身临其境般“神游”石窟。
这是敦煌研究院历经多年艰辛努力,率先实现由“洞中敦煌”向“洞外敦煌”,由“在地敦煌”向“在线敦煌”,由“现实敦煌”向“虚拟敦煌”的历史跨越,意义远比展览本身更值得关注。
但,还不够。能不能足不出户,海内外观众就能便捷地欣赏到莫高窟的美?
2016年5月1日,是敦煌文化传播史上又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敦煌研究院“数字敦煌”资源库正式上线(网址:www.e-dunhuang.com),首次通过互联网向全球发布敦煌石窟30个经典洞窟的高清数字化图像及全景漫游。这标志着千年莫高脚踩数字与科技的“风火轮”,从地处西北的“神坛庙堂”瞬间走向海内外的大千世界。
媒体赞誉,“数字敦煌”资源库让千年莫高“与世界仅有网速的距离”,动动手指,点点鼠标,全球任何角落的观众就可无任何地域限制尽情畅游大美莫高窟,可谓“天下谁人不识君”。
敦煌研究院2016年7月27日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7月25日24:00,“数字敦煌”资源库平台页面访问量达895047次。全部用户来源地按照访问量依次为:中国大陆、美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日本、德国、加拿大、澳大利亚、韩国、新加坡。在中国大陆地区按照浏览量的省份排列依次为:北京、广东、甘肃、上海、江苏、浙江、四川、陕西等。
至此,敦煌,再不是地理意义上的敦煌。敦煌,正在成为世界的敦煌。
( 编辑:王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