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玉帛之路专家考察手记】荒原古道大穿越
作者:冯玉雷
(丝绸之路杂志社社长、总编、作家)
4月29日,与叶舒宪、王仁湘、易华等先生考察了马衔山;6月14日,考察团将从额济纳旗出发,沿当年斯文赫定、贝格曼等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科考人员走过的路,穿越荒漠无人区,直奔马鬃山。这两座山,一东一西,似乎为齐家文化发生发展及辐射地扩出大概范围,也是草原玉石(丝绸)之路与绿洲丝绸之路互动互成的重要地带。
因车况原因,考察团分成嘉峪关路和沙漠路:前者溯弱水南下,经酒泉、嘉峪关,15日上午赶到马鬃山镇,后者乘坐两辆越野车,直接从额济纳旗穿越戈壁荒原,走鸟道(直线),这也是传统草原玉石(丝绸)之路的重要路段。
7:55分,我们按耐不住内心的欣喜,先行出发。两辆越野车由蒙古族司机驾驶,满都拉(太阳升起的地方)和照日格勒(决心),身体很妥实,沉默寡言,微笑比话多。
我和张振宇、梁小光乘坐满都拉的车,叶舒宪老师与向导赛音、易华、丁哲乘坐照日格勒的车。我们打头阵。满都拉望着西边天际说:“昨天一直刮东风,山里要下雨。我们这里下雨前,都要刮东风。”
干燥的荒原能遇到下雨也很好啊。期待!
8:25分,汽车到赛汉陶来苏木,孱弱的额济纳河从荒原而来,流向荒原。河岸边卫士般散步着胡杨树及红柳之类植物。赛汉陶来蒙语意为“好看的胡杨”,名副其实。红柳开花,粉红色,远望如一团燃烧的云。那种特有的馨香隐约可感。额济纳河、红柳和胡杨算是戈壁荒原给考察团的第一份爱意。
离开赛汉陶来苏木,便是砂石路,汽车颠簸前进,很快进入辽阔的戈壁滩,胡杨树越来越稀少,代之以骆驼刺、麻黄等低矮植物。每个草垛都团聚着一堆黄沙,开始时较大的沙丘,逐渐过渡到被浅草覆盖的中型沙包和小型沙包。不久,稀疏的小草紧贴地面,仿佛担心直起腰就会被大风吹走。再往后,全是无边无际的空旷古滩,汽车驰骋很长时间,也看不出明显变化。《敕勒川》描述的情景也符合这片荒滩,“天丝穹庐,笼盖四野”,尽管无草也无羊。
今年的考察有三个名称,“2015’草原玉石之路文化考察”、“2015’玉帛之路文化考察”,合称“2015’草原玉石之路(第五次玉帛之路)文化考察暨首届中国玉文化论坛”,沙漠路考察团带后两面旗帜。驰过100公里,停车,拍照,举行简单而隆重的仪式,打开旗子,寓意旗开得胜。从这里能遥望到天边一抹山影,满都拉说是小马鬃山。汽车超着小马鬃山冲刺,二三十公里后便到山旁。干旱风蚀造就的沧桑山体,触目惊心。10:10分,行至150公里处,前边现出一道山口,叫“尕逊阿目”(苦口子)。满都拉说由额济纳旗去公婆泉(马鬃山镇)都必须经过这里。便道南边有一片植物带,绿色显得相当勉强,那是暴雨渗透土地,唤醒红柳、梭梭、骆驼刺,疯长。发现又是连绵不断的干燥,便昏昏欲睡。它们适应这种气候,大多数能在假寐状态等到下一场雨的滋润,也有被淘汰的。沙漠荒原,经常能看到这种景象。“沧海桑田”,到此地理解,更有现场感。
穿过尕逊阿目,前面忽现一片规模较大相对茂密的梭梭林,蔓延很长一段。遥望北边,又出现一道山影,远得像梦幻。那还是小马鬃山。前边,南边,也是一绺一绺的山音,确实像马鬃,马鬃山由此得名。我想,若从空中俯瞰,定能看到汉代石刻般的马鬃山立体形状。
一绺一绺的小马鬃山大气磅礴,拱成圆弧形状,环绕四周。汽车沿盆地直径奔驰。到三个井,几道山聚拢,汽车在山谷中穿行。出现几处金矿。满都拉说近年金价不好,生产减缓。我们走的这条简易砂路就是开矿企业修建。
三个井也是古道上的一个驿站。
以后,汽车就在小马鬃山脉一绺绺低矮山体间的荒漠戈壁中穿越。这些小马鬃山的肢体以超乎寻常的形式排列组合,留白部分是宏阔的古原和荒滩,苍凉而壮美。
12:45,大家到一棵树村(250公里处)嘉峪关与黑鹰山指示牌路边用午餐。每人两块饼子,矿泉水,榨菜。中间,来一辆大卡车,停下,司机问路,要去额济纳旗拉设备,我们根据几个小时的经历详细告知路线。
一棵树村距离用餐地大约3公里,现有一户人家和三只狗。一棵标志性胡杨树已干死,被围墙圈住,挂一纸牌,上面写着“一棵树”。这个路牌具有纪念碑意义。
到300公里处,是通向小马鬃苏木和算井子的岔路。头车先到,等半小时,后车才来。等待时,一只小蜥蜴在热得冒烟的地面上爬行,停下,歪过头,好奇地打量我,似乎问:你是谁?你到这里干什么?你不会与我争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