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直:“辛苦铜钿快活用”?   

05.08.2014  16:46

  作者:范一直

  当下,有些“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沾沾自喜于一己的骄奢淫逸,自诩:“酒嘛水嘛喝嘛,烟嘛草嘛抽嘛,钱嘛纸嘛化嘛,女人嘛花嘛采嘛。”民谚曰:“辛苦铜钿快活用。”意为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就要快快活活地享用。其中“快活用”三字,在民间语境中有纵情声色、吃喝嫖赌之特定义。据有关调查:大陆男人中收入最高的5%嫖娼的比率,比收入最低的40%高出33倍。这与其说“饱暖思淫欲”,不如说“多财货而恣淫欲”。如今中国并不缺有钱人,但真正懂得合理支配财富的人并不多。虽然如何用钱纯属私事,旁人不配指手画脚,但“辛苦铜钿快活用”之类,折射的是畸形消费观和个人享乐主义,与“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的荣辱观背道而驰。

  既然是“辛苦铜钿”,姑且将其视为通过正当渠道得来的合法收入,而暂不追究是否为不义之财。但哪怕来源上的合法,并不一定就保证在去向上同样干净。如吸毒、嫖娼、赌博之类,哪怕是清清白白的辛苦钱,也照样违规违法。而好施乐善,则为义举。可见在钱财使用上,除合法性尺度,还牵涉道德评价。如“橡胶大王”陈嘉庚将毕生“辛苦钱”大多捐赠办学,功德无量。再如被誉为“近似完人的中国船王”卢作孚,是现代中国的大实业家,一生忙于事业,而于个人享受似清教徒般没什么兴趣。他说:“我们做生产事业的目的不是纯为赚钱,更不是分赃式地把赚来的钱分掉,乃是要将它运用到社会上去,扩大帮助社会的范围。”其四川老乡,国民党大老张群称赞他是“一个没有个人享受追求的现代企业家,一个没有钱的大亨。”

  如今有的富人兜里稍微有几个钱,浑身上下就烧得慌,其“快活用”大多是低级趣味的感官享受或身心刺激,停留在满足低层次生理欲求之“纵欲”层面上,或无节制地追求炫耀性消费,以摆阔显臭美。虽不必以”阶级斗争”的眼光,将其上纲上线到法律层面,却有悖于传统伦理道德和现代文明理念。老百姓把“辛苦铜钿快活用”者称之为“掼掉货”,蔑视有加。事实上,这种家伙在人生观、价值观上,多有鲜明的自私倾向和浓厚的利己色彩,且在事业上很难“可持续发展”。一旦有了钱后,连“快活用”都来不及,遑论励精图治,“二次创业”?古语曰:“俭则约,约则百善俱兴;侈则肆,肆则百恶俱纵。”民谚说:“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浪淘沙。”信然。

  “快活用”之病灶,既缘于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传统中“流氓无产者”意识的遗存,又受享乐主义腐朽生活方式的影响。表面看不乏“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潇洒和旷达,骨子里无非是纸醉金迷,自我放纵。与推崇勤俭节约、注重洁身自好的传统美德格格不入;与讲求理性消费、倡导健康生活方式的文明理念也背道而驰。与乐施好善、帮困济危的仁慈境界,更有霄壤之别。深挖其老底的话,恐怕还与国民性有关。鲁迅说:“久受压抑的人们,被压抑时只能忍苦,幸而解放了便知道作乐,悲壮剧是不能久留在记忆里的。”吴方言“饿煞吃”,即此之谓也。

  质疑“辛苦铜钿快活用”,并非标举“苦行僧”式的生活方式,更不是鼓吹守财奴作风。全面小康,就是要让人们过得更富足、美满和幸福。从拉动内需的角度说,也不妨鼓励国民适度放手用钱。只是“快活用”之“用”,颇有污浊之嫌疑。套用“小人得志”之说,无非是“有钱胡来”罢了。想起“穷要有志,富要清爽”的民谚。“快活用”者“富”了不见得“清爽”,而一旦再陷入“穷”境,想必也不会有多少志气。难怪《圣经》说“富人上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困难”。

  至于“快活用”的钱财,倘若是偷税漏税、贪赃枉法而来,那更为国法所不容!一旦得以查处,看你还快活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