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出生那天是十四年前的冬至,——母亲告诉我。想过那天大厅应是很挤,那天也应是搬进新家不久。忽地想到了很多,只因十四年间未曾真正想过感谢谁。
新家,在河沿边,三四层,院子一前一后,侧边有竹子。后院两门,其一出去,走几步便有房舍、马路,另一出了便是伯父的菜地。似样不错,可是你得知道着——这屋周围没什么人家,需走几步,再走几步,或岸对面的几口。于是,便有我八年前的童年,记忆。
零碎的记忆。
母亲那时是常年不工作的。实在闲适,也不过拿几块布来绣花。于是,她便有了极为空闲的时间来管我们两个姊妹了。
记忆是从三四岁开始。
早上,姊姊上学去了,我倒是无事做了。便绕在母亲周围,看着她觉着我烦了,便绕去院子里跑来跑去。自己一个人玩着与姊姊玩时的游戏,厌了,便也是快到午饭时间。加快步伐跑去厨房。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然后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母亲拿着碗追过来。后来——哭着吃完。
对付好我后,母亲刚刚开始吃的样子。一般,她出门,到河岸边吃,我跟着出去。那时,岸对面的婆婆也会伏在窗口边上,同母亲讲起来。然后我就在边上的台阶上玩弄柳枝,或看着太阳。那时的太阳照亮时光边际。
而后,午睡。讲狼外婆。
“妈妈,妈妈,真的有狼外婆么?我不要去外婆家了。”我曾这么问过
“有啊,不过狼外婆不是外婆,看外婆对你多好。”她抚摸我头说,“好了,好了,睡觉了。”
这样,同一个故事伴我至少两年岁月。
——长大后,我总是疑心故事是不是母亲自己编的。我问过许多同龄人。他们也总是很激动地应过。当我希望听其详尽时,又发现他们的故事与母亲好似大不同。于是,我总是疑心着。她的不凡。
午后。又开始赖床。然后,几乎是忘却。
只记着一次,是桃子成熟的季节。我淘气在自家的桃树上摘下几颗,弄得母亲哭笑不得。是否吃了,我倒也是忘却。只记得母亲把核在湖水里洗尽。她说,种下去,几年后,便还会有一棵更好的桃树。于是,种在了一块用水泥围起来的菜地旁。
——我常常和姊姊谈起此趣,她总是不信的样子。后来,似着是厌烦了,便吵了一架。我委屈着脸找来母亲,母亲笑着在旁点头。
然后?那块地上长出了小苗。我吵着让姊姊看,姊姊自然不信,于是,又大吵一架。母亲总是似安慰我说,等桃长出来,亲自摘给我们。
没有桃子,没有然后。
拆迁了,搬家了,小苗再也长不成大苗,——我告诉自己。似对母亲的哭诉。
周末,姊姊才有两天空闲。——犯傻的日子。
我们曾在河边抓鱼,虾,偶尔几只螃蟹,很小很小的那种。再养起来。
一次,小鱼死了。我们堆了个坟,在灶神的台周围拿来三柱香。点燃,绕着房子一圈。在坟前鞠躬,似有模有样。然后,我们写了一封信,又在坟前烧去。又丧着脸走进房。母亲问着怎么了,姊姊抢在前面,“没,没有的事,妹妹的那条鱼死了。”而后,散去,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姊姊现在又开始养鱼。
我将此事顺带往事一同问过,是否记得。想着与她一同回忆。她总是用一种难以言语的语气说,“喔,妹妹记性好好。”而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问童年怎么怎么样,她总是一副没了感觉的样子说,“妈妈从小管的这么紧,哪有什么意思。”“哦哦。”无言。然后,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罢了。
伙伴。很少。我出生以前的老家。伙伴,大都在那,也就,一两个吧。
从家出发穿过一条小路,一座桥,沿岸走,拐弯,再走一条小路。到了。不近。
想来也很少与他们一同玩耍过。倒是姊姊,是有些多的。老家前的一户,右手边的一户,与母亲,姊姊关系都是不错。于是,我们也跟着算亲。母亲拉着我去收老家的房租时,总会去那几家逛逛。我叫前面的一户的母亲为小姆妈,右边倒是没什么特别称呼,好似是谁谁的姆妈。
——这些年来,母亲与右边那户在一同工作过些年,也偶尔有着联系。左边的,拆迁搬走后,母亲去看过一次。那次,她谁也没有叫上。
前些日子,在超市,似看见了她。她迎上来,“丫,是不是啊,我是小姆妈啊。”我倒也反应过来,只是一时间,无言了。“哦,可能你太小……还记得我么。”我笑着点了点头,离开。
回到家,我未与母亲谈及此事。只是这地方小,总会碰面。是晚上散步的时候碰到。她们聊得很愉快的样子。然后,她指了指我,“丫,是大了,她姊姊的模样我倒还是认得。她么,小的时候手这么小一只。……”我在一边站着,笑了笑。
很多人,大概已不知,远去。只是,想感谢他们的出现。
想了很久,还是不知怎么写,父亲。这两个字。
童年的那片海,很少有他身影。很多形容词,说不出来。
大概是我贪睡,他倒勤。所以除了吃饭,都很少看见。即使看见,他大都在工作,也不知说什么。有时候,上楼睡觉看见他。母亲说让他抱一抱啊,我也都会走开。生疏得很。
很多事情,发生在我们之间,童年的记忆,却只采取了片段。搬家拆迁前,甚至,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有怎样的父亲。
总是想说很多很多。
——现在那,他仍是那么拼命。也许,他们总是能以一种平凡,刺痛你。让你说不出的愧疚。
待钟声响起。十五年间的一切。一切。
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