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之神铸就的奇观

——云南元谋土林游感

我最信奉的是老子那“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法则，因此对奇山异水特别感兴趣。

去年游玩了石林后，我曾被那昂首苍穹，直指青天，犹如莽莽黑森林中那一支支、一座座、一丛丛巨大的灰黑色石峰、石柱所震撼。

当我将这种感受告诉友人时，友人对我说：“这算什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海狸鼠在月子里交配、非洲蟾在嘴中生育后代等等。云南不但有石林，还有土林、沙林和热带雨林，号称云南四大林。”

我听了不以为然。心想：土林、沙林、雨林怎能与石林相提并论？那些地方再好，也不过是一些荒蛮之地，怎及得上石林的雄伟奇特？不过心下也为天地之阴阳造化而感叹。

土林由土组成，属于阴柔，容易风化，今年看到的形状，明年便旧貌换新颜了，所以当下能拍到的照片，今后不一定能再现；石林由石组成，属于阳刚，风化缓慢，甚至于上百年都看不出什么异样。因此保留土林的照片尤为珍贵。这一阴一阳多么玄妙。

石林不但云南有，贵州、广西、广东、福建、四川等地都有，其中最好、最美的当属云南昆明的石林；土林不但云南有，四川西昌黄联关、西藏扎达、甘肃天水与张掖等地也有，其中最具规模的当属云南元谋的土林。依此看来世界是矛盾的，又是对称的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今年8月上旬，我们一行三人开车到黑井古镇游玩后，余兴未了。据旅店老板说离土林只有70多公里，于是次日清早就打道前往。

一路上雨淅淅的，到那里已是中午时分。幸运的是当我们吃过午饭老天开眼，居然出了太阳，我们赶紧买了门票进入景区。

景区的大门造得很有特色，是由大风神和小风神一高一低组成，突出了土林是由风雨等自然现象铸就的主题。

进入大门，我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惊了：亘古苍茫，丛山中定格着一座沉默的如处女般的古城。它不像新疆交河古城那样有史可考，却处处跃动着盎然生机；也不像云南石林那样锋边棱角，却有着独具的憨厚质朴。

土林之奇，还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情而异。在童稚眼里，这儿是动物园，奔马仰天长啸，熊猫憨态可掬。群猴攀援嬉戏，狮虎据力相争；在成人眼里，妙趣横生，意到形随，应有尽有。

总体规模也比石林强之百倍，虽然我们带了长焦距和广角镜，但是满目的景观来不及频繁更换镜头，除非带两个相机，一个装长焦距，另一个装广角镜，才能随心所欲地拍照，傻瓜相机在这里是满足不了摄影的要求。

我站在门前，动都未动就用长焦距拍了50多个镜头。然后快步追赶前面的人，当我追上他们时，一人讥讽地说：“你就像小狗掉到茅屎坑里，干脆就住在这里尽情地照个够吧？”我说：“这里确实是移步换景，元谋县境内共有土林13处之多，总面积达43平方公里，就是在最有名的物茂、浪巴铺、班果三个土林住上一个月也未必能照够。”

物茂土林总面积8平方公里。就是我们游玩的这个土林。形状以城堡、屏风、帘布为主。高度一般10—15米，最高27米。

从远处眺望沟壑纵横，荒凉粗犷，犹如一座废弃的城堡。而近看则像一组组工程巨大的艺术群雕。那千姿百态的造型，仿佛使人进入另一个新奇的天地。有的土柱如锥似剑，直指蓝天；有的像威严武士，整装待发；有的如亭亭少女，凝视远方；有的顶上杂草丛生，间或长有野花；有的砂石垒垒，裸露身躯……当然，各种形态的土柱是错落分布的，这就使得土林形成了丰富多彩，变化无穷的姿态，令人叹为观止。

当你走近观看，这些土柱多由沙粒、粘土组成，其中个别柱上还夹杂着石英、玛瑙等成分，运气好的话，在太阳的折射下，放出奇异的光彩便能照到七彩土林。

土林最妙的是黄昏，当景色朦胧，繁华落尽，喧嚣声止息，奇幻之中人们会听到各种天籁之音，一切在这里凝固，只需你放飞遐想。

土林都是由风暴、流水造成的特殊地貌形态。因地层结构、组成物质、水文气候、土壤成分和风雨动力等不同的综合因素相互影响而成。

150万年前的第四世纪早期，元谋盆地河流纵横，湖泊遍布，森林茂盛，动物繁多。经天长日久，河流带来的泥沙、砾石淤塞了湖泊、河沟。泛滥的洪水摧毁了森林、淹没了古部落，之后新构造运动，使淹没的河流与湖泊隆起成为丘岗，并在局部逐渐蕴育了铁质风化壳和透晶状胶质物，炎热暴雨的夏季和寒风凛冽的冬季，就像威力无穷的刀斧，将周围松散的土层风化、冲刷卷走，形成冲沟。

年复一年冲沟不断加深扩大，使戴有黑铁帽子的铁质风化壳，和透晶状胶质物土柱越来越突兀，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犹如雕刻成的龙柱、宫殿、庙宇、城堡和人物鸟兽等形状。自然之神终于铸就了土林，也只有自然之神的大手笔，才能造就出如此千姿百态的艺术殿堂。任何人的奇思妙想都无法与之比美，任何能工巧匠都难以创造出如此奇境。

说简单一点，土林的形成有点像当今的千岛湖被地壳运动隆起，再经风雨冲刷，形成了千奇百怪的柱状，就是这么简单！

我的两个同伴由于体力不支，又怕雨后的骄阳，所以只能在三岔路口的树荫处等我，我只好单身闯入支沟拍摄。支沟的土林高低错落、沟谷纵横、洞穴遍布，穿行其间既神秘惊险、毛骨谏然、又引人入胜、妙趣横生。

有的支沟太深，进去后有一种不知名的鸟，叫声似鬼哭一般盘旋在峡谷中，令人不寒而栗，因此不敢过于深入，只能站在沟口至高点上，凭着手中的长焦距拉几个镜头，如果是傻瓜相机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到原始粗犷、神秘荒蛮的土林，怎么会给当年号称神算子的诸葛亮带领的平南大军，与号称天下无敌的忽必烈带领的征滇铁骑，布下了天然屏障，险些使其功败垂成，英明葬送。

只有当你望到那千疮百孔、土柱林立的场面，你才能真切地体会到庄子在《齐物论》中描述的情景：“大地嘘出气来叫作风。风，要么不刮，刮起来就像万千个孔窍齐声怒嚎。你没听到过呜呜的风声吗？那高低不平的山陵和森林中大树上的孔窍，有的像鼻子、有的像嘴巴、有的像耳朵、有的像瓶子、有的像杯子、有的像兑窝、有的像洼地、有的像深池、有的像浅穴。（当风吹过的时候）有的怒吼、有的呼啸、有的出气、有的吸气、有的尖叫、有的大哭、有的狂笑、有的哀鸣，真是前呼后应，长嘘短叹。轻风吹来一阵小嘈嘈；疾风袭来一阵大嚷嚷。直到风停止了，树上各种孔窍才寂然静下来，四周又恢复了调和景象，哪里还能听到嘈杂声？”（原文直译）。如果遇上恶劣天气，身处如魔域般的境遇里，胆大的会吓得全身哆嗦，胆小的会吓得尿裤子。

快到出口处，有个高处叫灵霄宝殿，在此回首一望，那些不同造型的土林雕象，犹如伫立旷野，正在做着一个个远古的梦，等待着您去唤醒。难怪陈凯歌和张艺谋这两位中国电影界巨人会选中这里拍摄气势壮观的、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无极》和《千里走单骑》。物茂土林也因此成为了名符其实的云南电影拍摄基地。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只用了4个多小时匆匆地浏览了一下景区，下午5点多就依依不舍地离去了，无缘切身体会早晨和傍晚的土林会呈现出多么壮观的景象，更无法知道风雨中的土林有多么恐怖。

也许这些只能留在我的梦中去完成遗憾，也许还有机会了却心愿。人生吗，还是有点遗憾使你牵肠挂肚才觉得充实。

二〇〇九年八月十八日于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