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

17.02.2016  15:55

我家的老院子是一个座北面南四季阳光普照的院子,院子里有四孔建木箍起的老窑洞,听爷爷说是老爷为他们弟兄四人准备的,另外还有一孔土基窑,我想这大概是老爷自己住的。别看这些窑破烂不堪,可它们却冬暖夏凉,坚固耐用。

从我记事起,黑溜溜的窑里,经常放着哥哥们的弹弓和红缨枪,每逢放学或星期天,他们都吆喝着出去打鸟或排着整齐的队伍,这儿一个那儿一个,村前村后站岗放哨,活像一个个英勇的小战士。看着他们,爷爷又在一边噙着汗烟锅,傻傻的微笑。或许,他也在回味他的童年!

爷爷他们是出生在国家腐败的战乱年代,所以他们从小就练成了一副“”的身子,每天站在院子里摔跤打闹,摔的浑身是土,站起来再摔,直到摔的大汗淋漓,黄尘满院,老奶奶骂起:“碎子小子,到一面(岸)去,罡死人了!”才肯罢休。他们起身不是真的作罢,而是相互拥簇着挑拌着到硷畔上或塬上去摔。这种摔跤,持续了多少年,也许就和窑一样的持久。

父亲他们走过了无聊却有趣的童年,大一点了,他们趁着月明星稀的夏夜,或者温暖如春的冬季,坐在院子里拉二胡吹梅笛,姑姑她们还有村里的姑娘们站在一边唱歌伴奏,歌声伴着胡笛,胡笛伴着歌声,这些音乐声,冲淡小山村的寂寞,飞到村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又伴着一个个憨憨的笑脸,飞到村边,但时代的压抑,它们最终被厚厚时代的围墙挡住,没有飞出去!

大爷经常骑着高头大马,交朋结友,出入方圆百里,施一把把钱粮给百姓。四爷陕西榆林中学毕业,凭着一腔的才学和爱国之志,当贫困小镇的一校之长,后又跟随革命,成为忠实的地下党员,他为自己的使命,奉献了一生。二爷没负他身强力壮的体魄,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行侠仗义好打不平,也许就是这“打抱不平”得罪了土匪,在一个黑暗的夏晚,土匪持枪以家人的性命要挟,二爷只有束手就擒,被土匪活活烧死在硷畔的大槐树下,那棵生长数百年的大槐树,也伴随他的生命从此枯萎。爷爷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受苦人,他的一生只为“忠实”二字而活,又用“忠实”教育后人,“坦坦荡荡,实实在在”这是爷爷的口头禅。

大大完小毕业,被学校保送到师范就读,奠定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念。父亲初中毕业,为了贫困的乡亲,依然放弃外出的众多机会,回到村子,成为大半生的村干……

时隔多年,事态万千。现在这老院子已没什么人迹,大大在前多年随着工作的调动,迁往城里,几年前,父亲也在原上盖起了平方,最后搬出了老院子。但是,走出老院子的人还是铁骨铮铮,像老院子一样的坚固耐用、临危不倒。我想,是老院子奠定了他们的品质,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像老院子一样的风骨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