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金融业预演“沃尔克规则”
王勇
当前， 美国 监管机构正在升级对大型银行“非法行为”的处罚力度。据外媒报道，日前，法国 巴黎银行 BNP Paribas SA （简称“法巴”）因违反美国针对 伊朗 、苏丹、古巴等国家的经济制裁规定与其开展业务往来，可能收到美国执法部门开出的50亿美元左右的天价“罚单”以及临时业务禁令。这是继花旗欺诈事件和解后，近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 新找到的“狙击”目标。此外，嘉信理财Charles Schwab 及美国银行旗下的美银美林证券近日也被美国监管机构怀疑助长洗钱之风，遭到调查。笔者认为，眼下美国金融业严打风暴升级，旨在进行“ 沃尔克 规则”的预演。
“沃尔克规则”是2010年7月通过的美国金融监管改革法案的重要内容它是由前美联储主席沃尔克提出的一揽子加强金融监管有效性的政策建议，也是对美国1999年《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所确立的允许商业银行混业经营这一原则的重要修正。“沃尔克规则”主要包括三方面内容：一是禁止银行机构从事大多数自营交易，但代理客户买卖证券的做市交易和风险对冲交易可得到豁免；二是限制银行机构投资对冲基金和 私募 股权基金；三是要求银行机构设立确保遵守“沃尔克规则”的内部合规计划，并向监管机构提交相关计划和报告重大交易活动情况。所谓自营交易是指银行机构利用自有资金买卖股票、债券、商品 期货 期权及其他衍生品的业务，这是华尔街各大金融机构的重要利润来源。简而言之，“沃尔克规则”就是要在银行机构的日常业务和华尔街投机交易之间划清界限，分离享受联邦政府存款 保险 （ 放心保 ）的商业银行与影子银行体系，促使商业银行回归吸收存款、发放贷款的传统信贷中介功能。2013年12月10日，美国五大金融监管机构批准最终版本的“沃尔克规则”，对银行机构自营交易作出严格限制，以避免银行业追逐高风险投资交易导致金融机构巨额亏损或威胁美国金融体系。它的实施将对美国乃至全球商业银行的发展模式、金融市场环境和竞争力产生重大影响。不过，鉴于各方力量的博弈，“沃尔克规则”真正执行的时间从2014年4月推迟到2015年7月。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以限制银行自营交易为主要目的的规则获得通过将意味着在经历过金融危机的动荡之后，美国金融业或将又一次获得了回归上世纪三十年代“安静繁荣”的机会。“沃克尔规则”再一次将银行业拉回到了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所描绘的那个银行只能进行传统借贷，不能用于投机的安全经营蓝图中。这是“沃克尔规则”看上去很美的一面。但实际上，美国金融业真正能够重归“安静繁荣”时代吗？这里且不说规则中每个词汇界定的复杂性，就是监管机构的解释与金融机构的无限延伸都可能让“沃克尔规则”变得面目模糊。对于监管机构而言，最难的是确定措辞来限制自营交易的同时，又能避免损害做市和对冲等合规交易。监管层禁止银行参与所谓的组合对冲，或参与旨在对冲一个资产组合损失的交易。取而代之的是，银行将被要求证明其对冲教育与其头寸密切相关。换句话说，也就是银行必须自证自己的对冲行为是为了减少或大幅缓解风险。为了自证清白，监管机构要求银行保留并适时公开其进行对冲交易的文档，作为交换条件，银行业将其对“风险”的理解从监管机构所要求的，一切非为客户操作的交易必须与抵消银行为客户承担的风险“高度相关”，降低至“合理相关”。而对于“合理性”的解释则主要取决于监管机构和金融机构之间的“相互理解”。
再来看当前美国金融业严打风暴。金融机构违规操作是“沃尔克规则”重点监管的对象，那么，在美国此轮金融业严打风暴中，法巴不幸“中枪”，据悉可能收到美国执法部门开出的50亿美元左右的天价“罚单”以及临时业务禁令。其实，对于法巴而言，临时业务禁令其风险较罚款更高，因为北美市场对法巴来说非常重要，它占据了法巴10%的收入份额，并且在其未来两年的发展规划中把北美市场的目标份额提高到总销售增长的20%。同时，金融机构作为黑钱最重要的“洗白器”，也一直是美国金融监管机构检查的重点。犯罪的违法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通过复杂多层的金融交易，隐瞒其来源和性质，最终将非法变为合法。今年3月份，花旗集团Citigroup 以及旗下的 墨西哥 银行（Banamex）美国分部就因涉嫌违反美国银行保密法以及反洗钱法规而遭联邦陪审团调查。墨西哥银行因涉嫌在墨西哥境内存在违规或犯罪行为受到墨西哥银行业监管机构的调查。目前因调查还在继续，尚不明确SEC将会开出罚单还是指控个人或金融机构的违法行为。当前SEC正在调查嘉信理财和美银美林证券，主要针对两家 券商 是否存在因对客户身份调查时未尽职，导致客户可以非法转移资金，或者将贩毒和其他犯罪所得注入到金融系统中。SEC对两家券商的调查也标志着其严打洗黑钱行动范围正在扩大。
现在的问题是，一边是更加严格的监管改革，一边却是违规行为不断发生，这是否显示出美国金融监管改革痼疾难消且新规则依然存在漏洞。比如早在2012年5月，美国著名投行摩根大通宣布，由于套期保值业务投资策略失败，公司在近六周时间内亏损20亿美元。随后，该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承认，巨亏主要是由于内部风险控制不力。5月16日美国参议院发布报告称， 英国 汇丰银行反洗钱政策存在缺陷，通过其在墨西哥和美国的分支机构，不经意间为墨西哥贩毒团伙和中东恐怖组织的账户洗钱。该银行首席合规官戴维·巴格利随后承认该银行未能遵守反洗钱等 法律 规定。今年以来，金融机构又连续遭到美国金融监管部门的严打，这些违规事件的发生有内部监管缺失的原因，比如摩根大通对其首席投资办公室缺乏有效监督；同时也有外部监管不到位的原因，比如汇丰参与洗钱事件中，过去十年美国监管部门已两度对汇丰反洗钱机制的缺陷提出警告并勒令整改。美国参议院指出，美国 财政部 下属的货币监理局存在系统性监管漏洞。
更重要的是，尽管美国众多金融机构近来频频收到监管部门开出的巨额罚单，但是却没有银行因此倒闭，这就是存在的更大的问题。从上述涉案金融机构中可以看出，几乎都是全球性的大型银行，因体量大、在金融混业经营体系中的关联性作用，成为“大而不倒”的角色。如果此类银行出现破产倒闭现象，容易引发系统性风险，而这也是政府不愿意看到的现象。然而，金融危机的爆发引发世界对于此类金融机构“大而不能倒”的担忧。美国财政部部长 雅各布 ·卢Jacob Lew 曾警告称：如果金融改革安排现在不能奏效，将对未来我们的金融系统构成严重威胁。卢表示，旨在禁止银行自营交易的“沃克尔规则”，更高的资本和流动性规则，再加上关闭问题银行的方案，将使得美国金融系统更为安全、更强而有力。达拉斯联储主席费舍尔Richard Fisher 也认为，银行大而不倒是非常危险的，是不能允许的。而将那些庞然大物分拆成可以被审慎经营和跨境监管的金融机构是合理的政策。那时，革命性的创新同样可以在金融领域发挥神奇作用，如同其在美国经济的其他领域所起的效果一样。
目前，加强金融机构监管已经成为金融业的共识。针对现行监管在危机中暴露出来的缺陷，监管机构以及金融机构自身都应进行全面调整。如今，具体措施包括强化“沃克尔规则”的执行，加强资本监管制度，加强对高质量资本的要求；针对巴塞尔协议Ⅲ的顺周期缺陷，增加逆周期缓冲资本要求和杠杆率限制；引入流动性监管要求；对“大而不倒”的银行制定与之对应的监管规则，除更高的资本监管标准外，另行追加“生前遗嘱”等制度，以遏制大型银行可能存在的道德风险。更重要的是，美国未来的金融监管还须从内外部共同发力，不仅要推动其内部监管机制建设，还要加强对金融机构或市场的外部监管。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 伯南克 就曾强调，新的金融监管体系需要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共同努力。毕竟美国金融监管当局不希望再看到“一边是更加严格的监管改革，一边却是违规行为不断发生”的现象不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