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首次结集 尚红科:为什么要出版《阿城文集》

16.05.2016  04:53

2016年初,阿城作品首次结集为《阿城文集》出版,全集共七册,既包括阿城的“三王”代表作,也有阿城散落在各处的散文杂文,范围涉及写作、电影、音乐、绘画、收藏、摄影、文坛掌故等诸多方面,是目前收录阿城作品最全的版本。

  上世纪八十年代,阿城的《棋王、树王、孩子王》横空出世,不仅大陆,包括港澳台等世界上所有能够阅读华文的华人地区,都感受到了一种“惊涛拍岸”的力量。台湾著名作家朱天文说,阿城当时达到的高度至今还高悬在那里。

  本次《阿城文集》由阿城亲自校订、杨葵担任特约审校。设计上也颇考究,“以现代印刷宋体为基础,参考金农的字形结构,制作出了一套仿古的印刷字”。为何选择在“手机阅读”时代,以如此考究的方式出版一套《阿城文集》,深晚记者专访了著名出版人、汉唐阳光总经理尚红科。

  他是中国当代作家中一个神话般的人物

  这是阿城写于1984年的自我介绍,本次《阿城文集》所用的也是这一段:“我叫阿城,姓钟。今年开始写东西,在《上海文学》等刊物上发了几篇中短篇小说,署名就是阿城。为的是对自己的文字负责。出生于一九四九年清明节。中国人怀念死人的时候,我糊糊涂涂地来了。半年之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按传统的说法,我也算是旧社会过来的人。这之后,是小学、中学。中学未完,文化‘革命’了。于是去山西、内蒙古插队,后来又去云南,如是者十多年。一九七九年返回北京。娶妻。找到一份工作。生子,与别人的孩子一样可爱。这样的经历不超出任何中国人的想象力。大家怎么活过,我就怎么活过。大家怎么活着,我也怎么活着。有一点不同的是,我写些字,投到能铅印出来的地方,换一些钱来贴补家用。但这与一个出外打零工的木匠一样,也是手艺人。因此,我与大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阿城自认为“与大家一样”,但在著名出版人尚红科眼中,却并非如此。记者问及“为何要出版《阿城文集”时,尚红科表示,之所以选择阿城的作品,与阿城作品本身有很大关系。尚红科说,这么多年来,熟悉汉唐阳光的朋友都知道,汉唐阳光努力所打造的都是一些精品图书,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无疑,阿城先生的作品当的起“考验”二字。“而且,我们一直认为,阿城先生是中国当代作家中一个神话般的人物,却一直也没有以整套文集的形式推出过自己的作品,读者也很难看到其作品的全貌,更无法深入了解阿城其人其作,于是,我们想着,如果推出‘文集’,其效应将会是震撼性的,不但是读者之福,也是出版界的一件大事,更能让年轻读者认识了解阿城。

  尚红科说,阿城先生第一次听到要出文集时,觉得不可思议。这应该有几方面的原因:“一、通过后来的聊天,我发现阿城先生是将写作看成末技的,这自然与阿城先生在举凡音乐、建筑、电影、摄影、造型艺术上都有所涉猎,且成就不俗有关。二、即便要出,阿城先生希望能够对其作品不做任何删减,保留作品的完整性,但是,不得不说,其作品必须做一些技术上的处理,阿城先生是世事洞明的人物,故而,他觉得目下状态中出版,蛮不可思议。三、阿城先生兴趣广泛,他实在不想在文集的出版上,耽误自己太多工夫。

  王朔女儿、女婿为文集做整体设计

  《阿城文集》共七册,分别为《棋王 树王 孩子王》《遍地风流》《威尼斯日记》《常识与通识》《闲话闲说: 中国世俗与中国小说》《文化不是味精》和《脱腔》。和之前的单行本相比,《遍地风流》收录了十多篇之前版本没有的小说。《常识与通识》添加了在《收获》杂志上刊登过的对谈文章。

  值得一提的是,《阿城文集》的整体设计是由王朔女儿王咪和女婿朱砂完成的,尚红科介绍,这是由杨葵先生居中介绍的。王咪之父王朔与朱砂之父朱新建皆是阿城先生好友,其对阿城先生的了解非一般设计师可比。

  阿城亲自参与了本套文集的编订,尚红科介绍了编订时的具体情况:

  首先是旧作新编。我们估计,大部分人看到这一套文集,都会注目于他的两本最新作品(《文化不是味精》《脱腔》),不会特别关注其余五本旧作(《棋王树王孩子王》《遍地风流》《威尼斯日记》《闲话闲说》《常识与通识》)——事实上我们最初编辑这套书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五本旧作因为是现成的,不需要特别花费力气。但与阿城先生一同修订稿子的时候,在旧作上的整理也颇费了一番工夫。

  比如《棋王树王孩子王》,新版不仅加入了以往所有中文繁简体版本的序言,还加入了外文版序言,如日文版、意大利文版,1985年初版时画家曹力为其所作的一幅漫画像这次也有收录。所以要论内容之全,没有哪个版本比得上这本。

  改版最大的是《常识与通识》,文字内容量增添了一倍:本次新版除了包含作家出版社版本《常识与通识》的全部内容,还增添了名家对谈六篇(皆在《收获》杂志发表过)以及唐诺先生所写导读一篇(曾收录于台湾脸谱出版社版本的《常识与通识》)。另外,阿城先生为文集新增了十几幅图片,散放在七本书(平装)里。

  另一个要说的就是两部全新作品《文化不是味精》和《脱腔》。我们主要的工作量在这两本书上面,因为得从零开始。首先收集文章花了几个月,然后是整理归类,编校,约杨葵、杜厚勤老师通读并提意见——这部分的工作花了进行了近两年的时间。最后两个多月是阿城先生亲自过问的时间,编辑到他家与他一同修订稿子,经过这一阶段的工作,两本新稿《文化不是味精》《脱腔》的样貌彻头彻尾地被改变,从入选篇目到编排体例都完全不一样。

  阿城比同时代作家更放松,更平和

  《阿城文集》被称为是久违的文史一体的文章。尚红科借用学者止庵的评价——阿城其人和其作品最重要的一点可能是其展现的境界与态度:丰富而平和,放松的。不像很多作家写文章剑拔弩张、声嘶力竭的,或者有一种不被理解的、受到了社会亏待的委屈感,阿城文字里毫无这种做作或者小家子气的味道。另外,阿城自己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知道而不显出,是一种修养。”而他本人正是如此,无论是“”还是“”,都足以惊人,但他的文章完全不端着,不拿腔拿调,这是真正的大家风范。

  止庵说,阿城写小说的态度和他的同代甚至上一代作家都不一样。当时,其他的作品都是知青文学和伤痕文学,总体的基调都是“我得向这个社会要点什么”,“我觉得这个社会亏待过我”,“我要表达点什么”,都是一种比较激动的态度。而阿城的小说里对于现实是比较疏离的,他比其他作家显得自然得多,也放松得多。这是他与同时代的人所不具有的,他之前的那个时代有这样的人,那就是汪曾祺。对于此次《阿城文集》的出版和带来的反响,止庵认为:“这在某种意义上就表明阿城是一个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家,也就是说阿城的一部分作品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冲洗而褪色,没有降低它本身的成色。

  记者问尚红科,阿城在华语文学界,处于怎样的位置和高度?尚红科答,中文写作的塔尖位置。可见对阿城作品之推崇。以前,提起阿城,就爱提及他的代表作《棋王》、《树王》、《孩子王》以及《遍地风流》等。但在这套《阿城文集》里,阿城的随笔、散文、谈话集占了7部中的5部,所占比重非常之高,读者既可以阅读“小说里的阿城”,也可以阅读“随笔和散文里的阿城”。尚红科评价,小说展现了阿城的文学才华,如止庵老师所说,其小说语言格外能体现中文之美。另外,他是当代最会说故事的人。

  而阿城的随笔与散文更适合展现其深广的见识,因为这类文体比小说更具有随意性与自由性,话题范围更宽广不拘。如王安忆所言:“阿城是一个有清谈风格的人。现在作家里面其实很少有清谈风格的。”(深圳晚报记者 李福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