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山上五角亭

24.06.2015  14:28

一九七五年某期《民兵建设》封底风光照片

今日五角亭

    我手里珍藏最久的东西,是一幅杂志上的图片,这幅图片距今已40年了。虽然图片已经有些泛黄了,但今天翻看依然感到亲切无比。

    那是1975年夏天,当时还是人民公社化,我在家乡陇东南的一个小镇上读书。父亲是我们那个村的大队书记,大队里有民兵组织,订有《甘肃日报》、《民兵建设》等报刊,我有机会接触上这些报刊。有一次大队办公室里没人,邮局送报刊的人把报纸送到我家,里面有一本《民兵建设》杂志,小开本,印刷很精美。我那时上小学,除了爱看小人书,对于大人的东西基本不感兴趣。然而当我无意拿起《民兵建设》翻阅时,眼前突然一亮,封底的一幅风光照片吸引了我,只见半山腰上有一座亭子,下面有一条河,天空湛蓝,白云像棉花一样漂浮着。亭子、白云、河流,构成了一幅绝佳的画面,我深深地被这幅图片吸引了。那个年代照相都是稀罕事,即使照相也都是黑白照片,但我看到的这幅图片却是彩色的。我想拍摄这幅照片的人可能是画报社的,只有他们能拍出彩色照片,其他人是办不到的。由于喜爱这幅风光图片,我便央求父亲,在大队的民兵把杂志传阅完毕后,把杂志留给我,最后这幅图片就由我保存了下来。

    在我的印象里,觉得这幅图片很美,图片里的风景更美。

    我当时只是喜欢这幅图片,没有想到以后能走进图片里的风景,因为这是一张艺术照片,没有注明风景的地点,生活在小山村的我,无法猜想到风景在那里。然而后来命运的改变,却使我走进了图片上的风景,也使我成了一个拍摄风景的人。

    1982年夏天,我参加高考,被兰州的一所大学录取。秋天我背起行囊告别了故乡,告别了亲人,先坐长途班车,后又改乘火车,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煎熬,经过了“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兰州。校园的生活丰富多彩,早晨醒来,广播里传来王洁实、谢莉斯演唱的《清晨我们踏上小道》、《校园的早晨》、《赤足走在田埂上》,我们沐浴着晨光在白杨树夹道的校园里跑步,白天的学习井然有序,晚上上完自习,在月光下我们围坐在一起弹着吉他,唱着在那个年代很流行的歌曲——《外婆的澎湖湾》、《红梅花儿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假日里我们去兴隆山爬山郊游,追逐着阳光、空气、青草,无忧无虑地放飞梦想,在生命开花的年龄,我们满怀理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有一次,我和同学一起去白塔山游玩,当爬到半山腰的五角亭附近时,向南瞭望时,远山、亭子、黄河、白云,感觉是那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仔细观察,回忆对比,原来这里就是我保存图片里风景的所在地。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我能走进梦中的风景,而且是在我青春年少的时候。与五角亭的不期而遇,让我更加喜欢上了兰州。改革开放初期,新生事物不断涌现,兰州街头像一个万花筒,港台明星的挂历、店铺里的流行歌曲、西装喇叭裤等,让我目不暇接,我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在那样一个多梦的年龄,我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摄影。于是跑遍了兰州市所有的书店,买来摄影方面的书籍,如饥似渴地读起来,什么构图用光取景,什么广角长焦中焦,我看得如痴如醉,一发而不可收。自费学完了中国摄影函授学院的课程,省吃俭用购买了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照相机。此时的世界仿佛在我眼前打开了一扇瑰丽的大门,凭借着一腔热血,我开始了业余摄影创作生涯,值得庆幸的是,第一幅摄影作品在校园展览中获奖,摄影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之后我曾无数次爬上白塔山,将镜头对准了五角亭,一次次将兰州的面貌定格。开始拍的还是黑白照片,直到1984年左右兰州西关才有了彩色冲印店,我镜头中的五角亭才由黑白变为彩色。

    生活真是不可思议。原来我想毕业后回到老家的那座小城,结果阴差阳错留在了兰州,一晃都33年了。原来只是喜欢那幅图片,没想到自己迷上了摄影,常常被镜头推拉着。由一幅图片,到一座城,再到爱好上摄影,自己拍摄图片,人生简直就像梦一样。五角亭成了我常去摄影的地方,我发现这里不仅是上山临时歇脚之处,还是一个很好的观景平台。从这里眺望,兰州主城区一览无余。当初那幅图片里反映的兰州,除了蓝天白云,远处山梁上没有绿树,黄河边的树木也很少,文化宫小西湖一带只有一些低矮的建筑物。改革开放30多年来,用翻天覆地形容兰州的发展变化,一点都不过分。现在从五角亭望出去,兰州城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风情线上绿树掩映,黄河两岸风景如画。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每天上班下班,生活被琐事所累,感受可能并不明显。但如果通过一些新旧照片对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这些年我经常上到五角亭拍照,遇到很多来此游览的外地人。一个雨后的日子,我又一次来到了五角亭,遇见几个南方人在此久久驻足观望,他们被眼前由黄河、中山铁桥、风情线、城区的高楼组成的图画,深深地陶醉了,一个说:“太美了!”另一个说“没办法,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从他们的言语间不难听出对兰州的赞誉,以及兰州给他们留下的美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