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男神”和他的“医护儿女们”

    齐老师是肝胆胰外科一位“特别”的病人,身患重病,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以自己的乐观豁达,向医护人员传递了巨大的正能量。日志后留言无数,“感动”“怀念”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语。

    【日志摘录】“什么是正能量?所谓正能量是指‘一切予人向上和希望,促使人不断追求,让生活变得圆满幸福的动力和感情’,通俗理解,正能量就是‘正气’,就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

    在陶子和她的同事眼中,齐老师就是这样一位时刻给大家传递正能量的人。今年9月,浙江大学教授齐老师由于肝癌肺转移再一次住进浙一医院。2010年被诊断发现肝门部胆管癌,在完成胆管癌根治术后到现在,他一共做了14次肝肺射频、10次放疗、8次化疗。

    作为一位大学教师,齐老师虽然身体不好,但在病房常常热情地给医护人员“辅导功课”。在他气胸后的第四天,一位护士要参加演讲比赛,齐老师得知这事后,热心地想要帮她理理头绪。护士为齐老师的健康考虑,怕他吃不消。结果,齐老师却说自己非常愿意尽他所能帮助她,齐老师一边吸着氧气,一边挂着胸腔管,偶尔一阵的咳嗽,涨得满脸通红,却始终克制,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

    【日志摘录】“有一天,我给齐老师换湿化瓶,发现氧气导管上有蚂蚁,便下意识地想要捏死它。齐老师却说把蚂蚁交给他来处理,齐老师把蚂蚁放在自己的手心,走到窗前,把它放在了窗台上,看着它慢慢前行,回过头微笑着平和地说,‘我且苟活,它也是一条生命’。”

    医护人员都很喜欢和齐老师聊天,因为他是一位非常豁达的人,交谈之后会觉得心胸也变宽了,“他说自己大半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假如不生病,都觉得一切太顺利了,所以能够客观地看待疾病,坦然面对。”

    在肝胆胰外科的许多护士心中,齐老师是“男神”,“他更多时候是给我们各种感动,我觉得他是我们的精神领袖。”

    齐老师积极看待自己病情的恶化,他说每一次都像是在比赛,一次次赢得了时间,最大的力量来自于医院。生病四年零五个月,每次齐老师在医院出现,肝胆胰外科的医护人员们都是欣喜中带着忧伤,因为四年多的相处,他们和齐老师已经不再是医患关系,而像父亲和儿女一样,许久不见总会挂念。忧伤的是,齐老师到医院,说明他身体又出现了问题。

    在生病的1610个日夜,齐老师始终是浙一医院肝胆胰外科的76位医护人员的牵挂。齐老师生前并不讳言死亡这个话题,他说自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觉得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赚到了。

    他曾经对医护人员说:“我已经把命交给你们了,我应该百分之百相信你们的治疗方案和护理措施,对我都是有帮助的。”护士长说能被病人如此理解体谅真的很不容易。

    【日志摘录】“9月20日,王老师送了一个蛋糕,绢子觉得很奇怪,平常的日子送蛋糕?她一查首页,原来今天是齐老师的生日,我们觉得一定要给齐老师过生日,因为齐老师情况越来越不好,凭经验凭事实,应该是仅剩的倒数时间。我在想,如果是我会怎么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生日,然后转身和所有人说再见。”

    齐老师的夫人王老师说,“老齐还说每一次进医院他其实都很踏实,像回到家一样。”

    王老师说:“她们都这么好,都像你的女儿一样,你有这么多女儿,你真幸福!土豆说,她之后看到齐老师在走廊上,脸上挂着一道深深的泪痕。”

    国庆期间,齐老师特别不好,开始咯血解血便,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大家都愿意相信,就像前几次一样,这一关也会闯过。

    齐老师的大哥说,“他刚开始有点迷糊的那天,眼里一直在搜寻着什么,皱着眉头很焦急的样子。”支吾了半天家人才明白,齐老师惦记着生日时护士们送给他的那罐星星。后来家人把这罐星星放在窗前,放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我想这也许是一种信念,支撑着他,他说过,回报这群医护儿女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多活一天!”齐老师的家人说。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肝胆胰外科的许多医护人员一直陪伴着齐老师,癌症晚期的患者是非常痛苦的,但他总是努力保持着微笑。每天下班后许多人都不愿意回家,总想陪他说说话。每个人进齐老师病房一次就哭一次,土豆哭得特别厉害,离开医院时两只眼睛都肿得像核桃。“齐老师很想孙子孙女,但不让他们回来看他,他说要在他们心中保持一个好的形象,听完我瞬间泪崩了。”

    在齐老师离开的前两天,晚上他显得很烦躁,主管医生K神在床边放了首《虫儿飞》,他就慢慢变得很安静。后来齐老师觉得热,护士陶子和土豆一起给齐老师擦身,握着他的手,无论他怎么痛苦,脸上依然努力保持笑容,“我想这就是他对生命的态度。”

    【日志摘录】“一天,我拿了3张医护人员和齐老师的合影送给他说,齐老师,你要加油,之后每一天我都会送3张照片给你。齐老师看了之后笑得很开心。然而第二天,齐老师病情恶化,他已经说不了话了。晚上下班后,我把所有的照片送给他,齐老师的哥哥说,虽然没法表达了,但他看着看着就抹眼泪了。”

    14日清晨,杭州市殡仪馆大厅挤满了千余位送别齐老师的人,10多位白衣天使的出现让这里增添了很多圣洁,他们也代表70多位兄弟姐妹来见“亲人”齐老师最后一面。陶子说这是她工作6年多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医生护士一起到追悼会现场,为一位病人送行。

    10月9日中午,齐老师静静地离开了,那天,肝胆胰外科所有医护人员的情绪都非常压抑,都哭得很厉害。肝胆胰外科的尉医生回忆:那天中午,在病房亲眼看到了连续几个护士从16楼28、29床那边病房哭着跑出来。

    直到今天,每个人对齐老师仍然是充满不舍。在陶子看来,大家与齐老师的感情,并不是偶然发生或者凭空而降,医患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齐老师信任他的主刀医生郑树森院士,信任整个医疗团队。也正因如此,当陶子把这个故事平实地讲述出来时,受到了如此多关注,很多医生护士找到了共鸣,很多普通网友收获了感动。

    在《记住我们心中的齐老师》日志中,陶子写下“齐老师在我们的生命中已告一段落,可我相信,他的品格不会消逝,会影响着我们变得越来越好。我是陶子,我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据《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