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艺考：一场分数与特长的“博弈”/图
1月15日，参加2015年我省普通高校招生音乐表演(空中乘务)专业统考的考生。裴强
记者 李欣瑶
2014年冬天，对于艺考生董嘉来说格外漫长。从白银来到兰州，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为的只是那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高考美术类统考。
每一年的高考，都是由冬天这一场艺术类专业统考拉开帷幕。这项意在选拔艺术类特长生的考试，正在吸引着我省越来越多高中生的加入。
而在“艺考热”的背后，是一场分数与特长的“博弈”。
漫漫艺考路
在来兰州之前，董嘉一直对自己的美术专业课还算有信心。
由于从小喜欢画画，再加上文化课成绩不好，初中毕业时，他选择了当地一所艺术类高中就读。
学美术，是他和家人设计的上大学之路。
高中三年，董嘉在学校学文化课，也学美术专业课。但是由于高考对艺术类考生的文化课要求不高，他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画画上。
董嘉虽然身处白银这个不大的城市，但是他赶潮流、爱时尚，一心想着在大学里读设计专业，最好是往自己喜欢的珠宝设计方向发展。
2014年12月，他和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兰州，准备迎接2015年高考美术类专业统考。
12月21日，全省共有1.5万余名美术类考生走进考场，这个人数创下了近年来新高。
一见到试题，董嘉“傻了眼”。今年的统考题与往年相比有所不同：色彩考题一改往年画瓶瓶罐罐、蔬菜水果的“套路”，而是给出了一张玩具主题的照片让学生临摹；速写考题也不再提供人物照片，变成了通过叙述一段文字，让考生默画。
下了考场，董嘉就告诉家人自己“考砸了”。董嘉的父亲有些不理解，“画画又不是文化课，掌握了技巧，画什么不都一样？”
董嘉却说：“平时学的都没考，考的全是没教过的。”
几天后，美术类统考成绩公布。董嘉的色彩、速写、素描三门成绩加起来只有170分，低于全省180分的合格线。
这对于一个美术考生来说，等于今年大部分招收美术专业的大学都与他无缘了。因为我省所有高校以及省外部分院校都使用我省美术类统考成绩，不上线意味着完全没有录取机会；其余实行校考的院校，一些也对统考成绩有要求。而且统考失利，董嘉对自己的绘画水平也变得没有信心。
情急之下，董嘉听说播音与主持专业统考对基本功要求相对较低，就立刻报了名。20天后，董嘉又站在了播音与主持专业统考的考场。这一次，由于完全没有功底，董嘉再次“败北”。
父亲征求他的意见，看能否从现在开始全力学习文化课，参加6月份的高考。但是董嘉几经思虑，他还是决定要复读，明年继续考美术专业。
对于董嘉来说，2016年的高考已经开始。
速成的艺术特长
今年的美术类统考，有很多考生都和董嘉有一样的感觉，认为题“出偏了”。
2014年12月25日，记者跟随省招办组织的巡视组进入美术类统考阅卷现场。据来自省外的阅卷专家介绍，今年的试题难易程度适中，能够较全面地考察考生的美术水平。
仅仅是一点变化，为何会引起考生如此大的反响？
兰州市一家美术培训学校的校长窦国荣解开了记者的疑问，“很多考生觉得今年的考题难，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真正的绘画技巧。”
窦国荣介绍了大部分美术类考生的艺考“轨迹”：高一、高二闲暇时间画一画，一旦决定要走艺考这条路，大多数从高二暑假开始在兰州的美术学校集中“突击”学画画，半年后参加统考。
窦国荣说，像我们这样的美术培训学校在兰州有几百家，几乎每个学校都积累了一整套“速成”的应试技巧。
窦国荣把临考前半年的培训称之为“魔鬼式”训练，学生们吃住都在学校，每天画画超过12小时。“我们按照甘肃每年的统考试题，进行拆分讲解，并让学生大量练习，这样可以让学生在短期内画得‘像样’。”
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练习仅限于应试。就像今年出现的考题变化，就让很多功底不扎实的学生“傻了眼”。
窦国荣也曾是一名艺考生，在他1999年参加高考时，全省仅有2000余人参加美术类考试，而现在人数是当年的7倍还要多。
不仅仅美术类考生速成，在播音与主持、广播电视编导、声乐等多种类型的艺术类统考中，“速成”考生不在少数。
窦国荣说：“我们学校里，真正有天赋、有潜力的考生还不到一成，大多数都是为了能考上大学才选择了美术。”
由省招办提供的一项数据可以看出，2014年我省理工类本科二批分数线为459分，使用统考成绩的艺术类本科院校录取文化课最低分数线为230分，最高的也只有425分，远远低于普通理工科分数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2012年至2014年间，我省高考报名人数基本保持在29万人左右，在2013年甚至下降至28万余人。但是近年来的艺术类考试报名人数每年都在增加，从2012年的2.4万余人，增加到了今年的2.9万余人。
省招办主任王爱平说：“艺术类专业的文化课录取分数较低，是导致‘艺考热’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分数与特长的博弈
在王爱平对“艺考热”的分析中，“一考定终身”的观念也是重要促成因素之一。
王爱平说：“甘肃地处内地，属经济欠发达省份，许多考生想通过高考改变人生境遇，社会也无限放大了高考的重要性。面对这种情况，考生只能选择这种较为‘容易’的渠道实现大学梦。”
窦国荣也告诉记者，近年来全国各地高校纷纷设置艺术类专业，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高考这场分数的“战争”中，一些文化课分数不高的考生，选择了所谓的“特长”来继续自己的高考之路。
西北师范大学是我省美术类、音乐类等多项艺术类统考的主考院校。该校招办主任雷鸣告诉记者：“在今年美术类统考报名时，校内校外的马路上停满了送学生的车，场面十分‘火爆’。”
如此“热闹”的背后，也透露着一些尴尬。
雷鸣说：“今年又有几位考生交了白卷，这种情况在往年也时有发生。可以看出是几乎没有功底的考生来参加考试。”
2014年，教育部公布了近两年全国就业率较低的15个本科专业名单，其中广播电视编导、表演、艺术设计学、播音与主持艺术、音乐表演等6个艺术类专业“上榜”，位居各类学科之首。
窦国荣近年来一直关注美术专业毕业生的就业情况。他发现，自己的学生毕业后大多从事专业的人都显得“平庸”。“他们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的绘画‘匠人’，但是却缺想法、缺创意，这应该是目前艺术类毕业生共同面临的困境。”
窦国荣说：“如果一旦提高艺术类录取的文化课成绩，考生人数立刻就会下降。”
其实近年来，虽然我省艺考生的人数还在增加，但是国家以及我省对于艺术类考试的政策正在“收紧”。
教育部在2014年要求，各省级招生考试机构、高等学校要逐步提高艺术类专业文化成绩要求。
我省近年来也正在通过扩大艺术类统考成绩的使用范围，严格对各高校校考管理，逐步提高部分艺术类专业文化课录取分数线等方式为艺考“降温”。
2013年，我省广电编导专业统考文化课分数线为385分，2014年该分数线提高了40分，2014年的空中乘务专业校考文化课分数线也比上年提高了15分。
根据省招办的数据分析：2012年至2014年，我省的高考录取率保持在76%到77%之间。但是这三年间，艺术类录取率正在逐年下降，2012年为67%，2013年为58%，2014年为56%。
王爱平说：“艺术类专业招生是为高等艺术教育选拔具有较高艺术素质和能力的专业人才，并非仅仅通过高考这么简单。考生和家长应该综合考虑孩子以后的发展和就业情况，谨慎对待艺术类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