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去年腊月天，午饭时母亲拿出碗专门给黑猫盛满了饺子。饭桌上，她望着窗外漫天的飞雪说，今天是你外公的生日，不知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我才忽然想起原来是腊月十二，外公去世后的第一个生日。

    外公是春天三月离开我们的，那时天很冷，雪还没有融化。在去学校之前，我还在跟他说暑假一定会回来看他，他抬头答应，但是已经认不出我了。刚到学校的那天早晨，母亲打来电话，她沉默了好久，我已经猜到。最后她却说只是问问我到校没有，照顾好自己，就挂掉了电话。

    母亲是个性子特别倔犟要强的人，这点就是外公的脾气。她不会在我面前哭泣，更不会让我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难过，但是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电话里她啜泣的声音，她是无助的，但却也是沉默的。

    外公以前很喜欢猫，曾经有一只狸猫是他的最爱，每天出出进进都跟在他的身边。饭后阳光很好，外公在院子里晒太阳，大狸猫就偎依在他身边，这时外公会用手不断的梳理它的毛发，这般的享受老猫自然地打起了呼噜，外公叫做猫在“念经”，说是在诉说人间的疾苦，和它知道的事。

    母亲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说法的，她常常埋怨狸猫太懒，夜里也不出去抓老鼠，连最起码的职责都没有尽到。这时外公说，只要家里有猫的叫声，老鼠就会躲得远远的。其实没有，粮食屯里多次会看到老鼠。

    外公在病中卧床的时候，狸猫在枕头前眯着眼“念经”，他抚摸着说道，我死了，用纸糊一只猫给我烧掉吧。我心里一震，这是多么忌讳的事情，也是不可能的。最后外公的葬礼上并没有烧给他纸糊的猫，而都是一沓一沓的纸钱，不知他收到了没有。

    后来狸猫在雪融化后边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一段日子后，有一只黑色的小猫跑到了院子，母亲便喂养了它，直到现在。上次回家，看到黑猫又胖了那么多，我开玩笑地说道，你把猫都养成精了，母亲只是笑笑。

    黑猫睡觉时依然会“念经”，母亲说，每次她做针线活时，黑猫就会这样的在身边“念经”，它那安详的姿态和委婉的声调会让她觉得很舒心。

    她后来还说，猫是最养人的性格的。的确，它是温和的，面对我们时我们也就会变得温和了许多。它是孤独的，会不断地把每天的所见诉说出去，以求内心的安静，所以我们面对它时我们也是安静的。这或许是外公极喜欢猫的原因吧，也是母亲后来喜欢猫的原因吧，但似乎他们又有一点不同，我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