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17.11.2015  11:51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正收拾东西准备返校,姐买菜回来,兴冲冲地说:“爆米花的来了,我们也去爆点吧?

哦,米花!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我立时来了兴致,答应了姐,拿脸盆装了一点米,就下楼去了。

爆米花的大板车停在楼下公路旁边,远远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米花香。只要闻到这股香味,人们就知道是爆米花的来了,于是,拿着装有米或者苞谷等食物的脸盆的孩子们就从家里出来,把各人的脸盆依次在大板车旁排成一排,耐心地等着爆自己的米花。现在已经有几个小女孩守在大板车旁边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哪有这么大个男子汉来爆米花的?但既来之则安之,把脸盆排在别人后面,我就装着认真看爆米花的小师傅操作,生怕见到熟人。

这个小师傅我不认识,也许是新“上任”的吧。但他干起活来却十分老练,一只手摇着机子,一只手拉着风箱,眼睛不时地瞅一下气压表,几分钟后,就能出锅了。随着“”的一声巨响,烟雾弥漫,四散开来。把爆米花倒进主人的脸盆后,接着就可以爆另一家的米花了。

我记得从前经常来厂区爆米花的是一个老头,他像圣诞老人一样,每次都给我们这些小孩带来欢乐和满足。只要远远地看到老人的大板车,孩子们就拥上前去帮他推车;车子推进院坝放好以后,又帮老人生炉子,柴不够或者煤少了,就有小孩从家里拿来。炉子生好了,孩子们立即跑回家去央求父母拿米拿钱出来爆米花。那时正是荒诞饥饿的年代,吃饭都吃不饱,父母哪里肯轻易的答应孩子的要求呢,虽然只是一斤米一毛钱的小数。但倘若被孩子缠得不耐烦了,父母还是会开了金口的,谁叫家里既无瓜子又无糖果呢?米花几乎成了孩子们唯一的零食了。

孩子们终于高高兴兴地拿了钱粮,在大板车后排成长长的一列,欢闹着看老人操作。但也有因经济太拮据或者父母不在家的小孩,就只能两眼痴痴的守着老人的车子,以求得一种精神上的满足。

更有甚者,在每次米花出锅时,总有一两个男孩去拣拾飞溅到地上的米花吃。尽管如此,爆米花带给孩子们的欢乐和满足仍是无法计算的。爆米花的日子可以说是孩子们的美妙节日。

但老人不是天天都能来的,他还要走村窜寨,我们往往很久看不到他的影子,再加上父母们总是心痛那一两毛钱,有时就自己用河沙或者食盐炒苞谷给孩子们吃。时至今日,我仍清楚的记得,有一次,我独自在家炒苞谷时把铁锅烧裂了,辛苦一天回来的父亲见状大怒,狠狠打了我一顿,现在想起来,我的心仍隐隐着痛……

该你家爆米花啦!”一个小女孩冲着我大喊一声,把我从冥想中唤醒。真的,小师傅正等着呢,我赶紧递过脸盆,并向小女孩笑了笑以示感谢,她也甜甜地笑了。她对爆米花充满了好奇,显得那么兴高采烈,但不用问就知道,她是属于吃腻了糖果点心,想用吃米花来换换口味的那种任性而又能从父母处得到满足的“小皇帝”当中的一个,属于让人羡慕而又使人忧虑的“新生代”。他们不会知道弹弓,不会知道毛针,不会知道甜甜的覆盆子,当然更不会知道饥饿是怎么一回事了。现在总算知道爆米花了,但他们品得出来米花那甜甜的滋味后面的干涩吗?

哎,米花……

作者:(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