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的下午

插画:歪歪

    游泳馆的人事架构由以下工作人员组成:勤劳微黑的救生员大叔，忽冷忽热的教练员大姐，悄无声息的保洁员大妈，笑脸迎人的收银员小妹，手忙脚乱的发牌员———我。发牌员，就是发放衣柜的钥匙牌。女生的牌是红色的，男生的牌是蓝色的。

    我正得意于一个牌都没有发错时，一位高大的学生回来了:“分给我的柜子太低啦，我弯不下腰。”另外一位娇小的女孩也过来了，她的问题相反:“我的柜子太高，够不着啊!姐姐。”

    于是，接下来我做了一项工作。

    找来鞋盒一个，把鞋盒盖子剪开，成两张纸片，每张纸片中间剪开一半，交叉呈十字形，放到鞋盒中间，鞋盒就被分隔成了四个区域。于是，男生手牌按照高低分为两份，女生手牌按照高低分为两份———接下来就可以看人给牌，哈哈。进来一群孩子，一个男生三个女生———应该给一个低区蓝色牌，和三个低区红色牌……

    “请等一下。”一个小小女生朗声说:“请问泳衣多少钱?”

    “有52元、75元、99元三个颜色。”我回答。

    孩子们到座位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好一阵，一阵风地走出门去。我没有在意，继续售卖饮料，分配手牌，广播找人，清洗桌面，调整座椅。

    几个小时后，孩子们又一阵风地回来，并且指示:“请给我取白蓝和玫紫的泳衣。”算好价格，女孩从容地付好合适的钱，再带着小伙伴们冲进泳池里噗噗噗玩水。

    一个穿着泳衣戴着泳帽，全副武装犹如壮实小企鹅的孩子，扑通扑通地踩着水渍，边走边求助:“请问可以帮我打电话给妈妈吗?”这是常有的事情，我赶紧给他的妈妈打电话让她来接。

    正在忙不可开交。一位斯文的男士，急匆匆跑进来报名字，让我进行广播找人:“请乐乐、小安、泰森和小雪到前台来，请乐乐、小安、泰森和小雪到前台来。”

    不一会儿，几个湿滴滴的小脑袋鱼贯而出。我例行寒暄:“记得先去冲澡，再把头发擦干哦，小心感冒……”咦，他们不是刚刚进来买泳衣的孩子们吗?

    果然，最小的孩子嘟着嘴对男士叫道:“小雪爸爸，我们才来一小会儿呢!”

    小雪爸爸说:“既然你们刚来一小会儿，整个下午去哪里啦?”

    最小的孩子认真解释:“小雪爸爸，那是因为，我们整个下午都去凑钱了呀，少了五块钱哪。不够买游泳衣。”

    小雪爸爸忍着笑，说道:“可是现在约定回家吃饭的时间到了，所以就要各自回家吃饭了哦。”

    孩子们歪着头认真想了想，决定接受建议，陆陆续续收拾着衣物回家去了。

    我钦佩地望着一排小小背影走出去:钱不够，果断去挣，去凑，不拖延时间，不抱怨，不撒娇，从来不说“你看我零钱就少五块钱，给我们优惠一下啦”，讲价用掉一下午;也不“唉，怎么这么可惜，就少了五块钱呢”，铭记一整天……这样卓绝的处理能力，一定就是传说中“活在当下”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