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康被查：从“钢铁决心”到“钢铁制度”

　　“巨大锅盖”终于揭开了，“特大老虎”揪出来了，多久的“期盼”终于落地，多久的“谣言”变成了“预言”，人们不再“窃窃私语”，“康师傅”、“方便面”、“你懂的”终于可以公开“实名制”了，人们能不欢喜!

　　周永康终于被查了，从“传说”变成了“现实”， 坊间一片欢腾，网上热议骤起:反腐败转折点!反腐败里程碑!反腐败已无“潜规则”，反腐败昭告天下!“切断贪官侥幸”，“阻断贪官前路”，贪官能不“犯愁”？

　　几人欢喜几人愁？自然是，“公道自在人心”!

　　 人民欢喜： 人民看到执政党反腐的决心，钢铁般的决心!改革时代以来最大的贪官被查，人民的心声得以舒展，法律正义得以伸张。人们不再怀疑，不再担心，不再“疑虑”反腐的“硬度”，不再“担心”腐败者的“能量”，不再“担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再担心“正不压邪”!

　　 人民应该欢喜： “刑不上大夫”盘踞几千年，今朝崩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期待多久，有望实现。反腐凝聚人心，正义集聚力量，当代中国正大步走向正义，走向法治。

　　 贪官愁： 愁什么？贪官的“好梦”不再，“幻想”难成!“已贪者”也许从此“寝食难安”，“惶惶终日”，“掉头发、失眠”咎由自取，被查被抓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贪官应该愁：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头上三尺有神灵”，“莫伸手，伸手终被捉”，“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恶从贪生，罪由己造”。“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中国人民千年的“底线警句”终究有效!“想贪者、准贪官”的“幻想”即刻破灭，“当官就捞”已无前路，“悬崖勒马”未为晚矣。

　　喜忧之余，值得三思，值得理性的深刻反思!欢喜也许只是表达一时之心情，反腐败之路还是“雄关漫道真如铁”，长治久安之道还得“靠制度”、“靠法治”。

　　如何把“钢铁般的决心”化为“钢铁般的制度”？而钢铁般牢固的制度建设和法治建设，还得稳扎稳打，步步提升，绝非仅靠“决心”，仅靠“热情”，更非“一日之功”。

　　 反思一：“大老虎是如何炼成的？” 中国地大人多，人才济济，官员晋升更是“竞争激烈”，从科长、处长，到局长、部长，从中央委员、到中央政治局委员、到中央政治局常委，多少晋升层级？多少次审查？从“苍蝇”、到“老虎”、从“大老虎”到“特大老虎”，腐败缘于何时？腐败起于何处？为什么“腐败胚芽”不能及时“掐断”，为什么“腐败之链”愈演愈长，为什么“腐败团伙”愈串愈多？制度之网为什么如此疏漏？哪里出了疏漏？为什么疏漏？该如何“补制度之漏”？ “小恶”之所以成为“大恶”，衍生之链之所以蔓延，全在于“小恶”之芽没有被拦截并斩断，制度之网如此疏漏，值得从制度上做出法治化反思。

　　 反思二：“顾虑政治影响会成为反腐败的阻力吗？” “小腐不查，大腐难查”，已成为中式腐败的普遍路径特征。“苍蝇”遍地，与老百姓“零距离”相处，人民深恶痛绝而无可奈何。小腐败常常被忽视或容忍，带病提拔、边腐边升、边升边腐、成为组织性常态。“一元钱也要查的”“零容忍没有成为制度性约束”，“苍蝇”早晚练成“大老虎、特大老虎”，待到“大老虎们”被抓被查，涉案复杂，贪腐巨大，反腐链条加长，“窝案团伙”众多，政治成本剧增，政治影响恶劣。于是有人担心，执政党如此反腐败、并一再反下去，不是在“自毁长城”？“自挖墙角”？反腐败不是在不断“损毁”自身的形象，不断造成“负面”影响吗？其实，人民心中最有数：只要反腐败不是“一阵风”，只要反腐败不是“人去政息”，只要反腐败是在清除“腐败存量、遏制腐败增量”，只要反腐败能把“壮士断腕”的勇气，化为“钢铁般”的法治反腐，执政党形象只会更加正面，执政基础只会更加稳固。

　　 反思三：“如何集聚法治反腐的强大合力？” 反腐败之路是漫漫征程，不能靠一时热情，不能靠一时决心，更不能靠“一人”之力，要靠艰难复杂的制度建设。

　　 一靠民主反腐。 扩大党内民主，保障每一个党员的知情权和监督权，增强党代表大会及其代表的监督职能，促进干部选拔任用的公开和透明，强化党内的日常全程式的监督，是加强党的纪律和党内监督的根本之路。提升人民民主，发挥人民的主体作用，构筑人民反腐的汪洋大海，保护举报人的身份和权利，加强各级人大的监督职能，落实各级政协的民主监督，让人人负起责来，让全民参与反腐。加强舆论监督，各种媒体和网络，是覆盖面最广、渗透力最强的信息系统，是日常化、跟踪式的全过程监督资源，进一步开放舆论监督的渠道和空间，用立法保障舆论监督的权利和途径，是最省时省力、成本最低的监督方式，也是现代国家治理的基本方式之一。

　　 二靠法治反腐。 要把反腐决心，转化为反腐制度，法治化是根本之途。提升宪法和法律的神圣尊严，强化政府和官员的法治和“规则”意识。进一步深化纪检监察体系和司法监督体系的改革，赋予反腐败体系和司法体系更大的自主性和自主权力。整合执政党和国家的反腐机构和资源，构建强大统一的中央直属的一体化反腐组织体系，打造“大陆版的廉政公署”。制定统一的《国家反腐败法》，构筑法治反腐的长久高压态势，为制度反腐和法治反腐提供可靠稳固的法律保障。

　　只有集聚起法治反腐的强大合力，提升反腐败的法治化、民主化水平，才是保持反腐败高压态势的制度根本。让国家反腐败机构权力更大，让公共舆论时时跟踪监督，让广大人民参与监督，从制度上保证反腐败从“小”抓起，反腐败从“腐芽”根除，形成国家、舆论与民众共同反腐败的强大制度合力。把“钢铁般的决心”化为“钢铁般的制度”，才能最终保持“苍蝇不再满地”、“老虎不再炼成”。

　　今夜是转折点，今夜是里程碑，但愿是民主反腐的转折点，是法治反腐的里程碑，从此中国更加走近政治正义，更加走近法治公平。

　　这是一个值得记住的夜晚：公元2014年7月29日夜。

　　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