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花趣

    母亲年已过八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可她喜欢种花、养花。

    记得小时候，家里连萝卜都没有，更不要说花卉了。印象里，常听到父亲的叹息，今年的口粮够不够？要不，再向生产队里借些。实行承包制以后，粮食连年丰收，不愁吃穿了，我家重新翻修了房屋。母亲向父亲建议：“我们也种些花儿，过一下城里人的生活。”她立马雇来匠人，在院子中间修了个正方形的花园。当年，她坐车30公里赶到大姨那儿，挖了一株大丽花回来。她用布包裹住，存放在地窖里，等来年种在园的四周。花儿色泽鲜艳，芳香四溢，顿时院子有了生机。接着，母亲又引种了九月菊，黄灿灿，一簇一簇的，很吸引人的眼球。有个乡干部来检查工作，见了菊花赞叹不已：“啊，太美了！”他左看右瞧，久久不愿离去，母亲大方地送了他一株。村里一个退休工人，拍了几朵花比赛中获得大奖，他来向母亲致谢，母亲谦虚地说：“都是因为你的照相水平高。”园里本来有的杏树、桃树、梨树，和种养的花交相辉映，峰飞蝶舞，真如图画一般。

    妻子和我认识是经人介绍的，见了几次面，我就把她领来看家。她是郊区的，我家条件差，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后来，她开玩笑地问我：“知道我为啥那么爽快吗？”我随口说：“是我人长的帅嘛。”她摇摇头：“你说对了一半，但主要是咱妈养花的缘故。”我迷惑不解，她补充道：“爱花的老人，心底亮堂，做事大气。”我半信半疑，可自从妻子进到我家，母亲的确对她不赖。一日三餐，基本上全由母亲操心，每次做了饭就一定要等妻子回来一起吃，凉了再给她热。妻子过意不去，母亲却劝她：“你只管好工作，别的什么都我来做。”母亲的支持，使得妻子的教学成绩名列前茅，受到家长称赞。双休日，我最乐意去老家，一来拜望父母亲，二来可以在爬山虎的绿荫下，边品茗边阅读书刊，那是我最惬意的时刻。

    母亲生活简朴，养花刚开始就不用花盆，我去买被她挡住，她说花钱省着点，孩子上大学要交学费哩。逢年过节，喝完的易拉罐她不让丢弃，以为她要卖钱，可谁知她在里面培育了花苗。特别滑稽可笑的是，那些破旧的茶壶、缸子、脸盆、桶子，都被她派上了用场，我风趣地说：“这是‘古色古香’啊。”直到近三四年，各种大小不一的陶器盆才出现在家里。通过向邻居要，到市场上购，现在家里花的种类已很多，如吊兰、一串红、美人蕉、迎春花、秋海棠、芍药花、杜鹃花等，其中无花果可观赏又能食用，母亲不知哪儿听到它能治病，就把仅有的几个果实，放到柜子里让外地求学的女儿吃，女儿觉得奶奶是最疼她的人。

    母亲这么大的岁数了，可很少感冒，一生从未住过医院，别人常纳闷母亲怎这么健康。我想，除了她是素食者外，还和喜爱花卉有关。早晨太阳出来，她把花盆搬到台阶上，看那朵花儿蔫了就浇浇水，同时还要给樱桃柿子喷药，给韭菜松土。到外面聊天，她的话题也少不了谈论花，如今花的生长习性、经济价值她懂得比我多。她整天都在活动，心情愉悦，这哪能得病呢。

    上周，母亲要在门口栽两株丁香树，说那花绽放时特别地诱人。望着鬓发斑白，满脸皱纹的母亲，真担心她看不到满树的丁香盛开，我鼻子一酸禁不住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