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的四月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这是林徽因发表于1934年《学文》上的诗作《你是人间四月天》中最后一节。当我读到这一节时，西北陇右正值繁花压枝，野草骚动，蜂蝶翩翩，小鸟欢唱的阳春四月。静心，再慢品，细嚼，那多重意境的春意便一一浮现了。田野间一树的花儿、屋梁下归燕的呢喃……在静动反复互换下，新春立马变得生机清欢了；紧接着，这四月不仅是爱，是暖，还是希望。

    这就是一位诗人对阳春四月最奇最深的感悟。四月，本就明媚灿烂温暖佛性的月份，却更具诗意了。

    品味着如此美好心动的诗句，在西北陇右的仲春四月，思绪不由得如一只翩翩而舞亲吻春花的蜜蜂了。四月，是一个踏青的好时光，是一个万物灿笑的好月份，是一个物种酝酿了半秋一冬的陈酒开盖的好日子。大自然这一神奇的造物主，即会把大地描绘得色彩绚丽，激发得活灵活现，令一切生命在春阳下沐浴、春雨中滋润、泥土的子宫中把或大或小的希望一一放飞。

    四月，最美不过的是大地上那一树一树的鲜花怒放。这一场场“桃花开，杏花儿绽，急的梨花儿把脚绊”的花事，是一场希望的放飞竞赛，是一截截生命延续的奔跑。其中包含着对生命远大理想梦想的实现。一场场激烈的花事竞争后，缤纷落英随风入泥，那嫩小碧叶间的一颗颗毛绒青果便在节气的碾转中，把一个个埋在心底的希望逐一实现，再次以其绚丽的色彩，开怀大笑。这难道不是一个个物种对大自然的静默博爱？对一切大地之上的万物的一次佛样大爱？植物的这爱看似是静止的，其实这静爱是一个个微动中的大爱，一如静默湖泊中一粒石子的突然撞入，那激起的一圈圈涟漪就会无限向四周荡开一样的博大；这爱是暖暖的，这爱是静悄悄，这爱是柔柔的，这爱是浸入心骨的。

    除了那一场场竞争的花事、疯涨的野草、蜂蝶的翩舞，诗人却在诸多意象中抉择了那一身乌黑的小精灵——燕子。这一西北最恋家的家伙，对节气最敏感的小鸟，千百年来，却成为与人类最亲密的伙伴。在

    四月，这一从秋季动身飞往南方过冬的燕子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再次从南方回来了。南方早已不是曾经的南方，可燕子最看好的是南方的温润秉性，而非南方表层飞涨的物质。“谁家新燕啄春泥”？燕子不会认错，依然是去年蜗居的那家呀！

    这一千年不变只会不断翻新修补巢窝的习性，注定了人与其亲密无比的心灵感应。从去年的秋季至来年的春季这漫长寒冷的日子里，人们是否在不时凝视以一个个紧贴高高屋檐椽檩间的泥窝？是否在漫长的子夜惦念那些熟悉的声影？春天来了时，是否不由得仰望辽远的苍穹，期盼那些离开一冬的邻居们？其实人是这样暗念着，那些燕子也一样在焦渴地思念着。人与物便在时间的流淌中无意间形成了一种无声地交流及和谐的默契。

    四月，在树树生花，归燕的呢喃中，暖暖的、柔柔的、急急的把各自的希望逐一放飞，放飞成一种姹紫嫣红莺飞草长的浓浓诗意。这就是人间凡夫俗子的四月，这也是天上神仙的四月，这更是一位被胡适誉为“中国一代才女”——林徽因的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