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

杜小英 小学语文教师。工作之余，热爱文学，在各级报刊发表散文若干。

    我没想到小学四年级的孩子竟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第二天，有人问我“支教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到乡下去教学。他又问我为什么要到乡下去教学？我说乡下的孩子需要我去教他们。后来的几天，不时会有人问我关于支教的问题。中午放学的时候，有学生会微笑着对我说：“老师再见！”平常最不善言语的王智，有一天中午放学时竟挥着手对我说了“老师好！”我知道那是他对老师的不舍，但他是多么紧张啊！于是，我就微笑着纠正：放学时要说再见！他又挥着手对我说了“老师再见！”

    原来，我的话在孩子们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涟漪，我常认为小学生的感情越来越淡漠，莫非是我错怪了他们？

    新学期开始不久，我就收到了支教合同，但没有签。真的要走了，我确实放不下这班孩子。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他们：分别在即。

    课间，张姝媛跑过来，仰着小脸笑眯眯地问：“老师，您不去支教不行吗？”我温和地告诉她不行。忽然，我有些后悔在她以前没按时完成作业时，我的批评太过严厉了。

    接下来的日子，尽是礼物。先是郭晓露和朱婷送我一个塑料戒指，再是王珏和几个女生送我一个粉红色的玻璃小瓶，里面装满用彩色塑料条编织的五颜六色的星星。我拔出粉红的塑料塞，倒出鲜红、淡绿、淡黄、淡蓝的星星共十二颗，还有一个卷成细棒的纸条，上面写着——

    老师，谢谢您对我们一个学期的教导！您是一个好老师，希望你回来后继续教我们。敬爱的老师！

    我的眼酸酸的，我的心暖暖的。不禁想起了去年秋天，因为要上《那片绿绿的爬山虎》，下操后我带领全班同学去观察操场上的爬山虎时，他们个个生龙活虎、欢呼雀跃的样子。

    想起在指导孩子们写观察日记前，我先带领他们观赏了学校的花园。于是，许多人竟傻傻地写道：葫芦树上结了一个大葫芦，还有一个小葫芦。于是，我不得不重新带他们观察，并让他们知晓：是葫芦藤缠在夜合树上，葫芦吊在藤上。

    想起那个默默无语的荆妍，竟在《给老师的一封信》中写道：“老师啊，你站在讲台上背对我们流泪的事牵动着全班同学的心，下课后我们纷纷议论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家发生了什么事？老师，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希望你坚强勇敢地去面对。”在批阅作文时，我一边惊讶于她文笔的流畅，一边感动地写下：“孩子，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那天，是我和别人谈起了离世5年的母亲，所以流泪了。”

    想起踏实稳妥、当小老师教学生生字时的一板一眼、令我喜欢不已的魏佳在作文中写道：“老师，听说你的眼睛一直发炎，大家下课后一直在商量治眼睛的最好办法。老师，我们恨不得自己就是大夫，好帮你治好眼睛。”

    想起在“元旦送你一首诗”活动中，每一个孩子的欢喜与精彩的表演。

    我把星星和纸棒，又装进那个精美的瓶子，放进了我的抽屉里。

    隔天，班长王静怡和杨丽婷等，提着一个用硬纸板剪成，装帧精美的心形卡片送给我。卡片正反面上都有彩带编成的蝴蝶结，有绿叶衬着的蓝色海绵纸卷花，有彩笔绘成的图案，有书写工整的文字，心尖上还挂着一串五颜六色的智慧星。卡片真的很精美！做起来应该很费时很费事。她们还给我四个用粉红

    丝带缠着的小纸棒。我一一打开细读——

    “老师，感谢您对我的教导，虽然您只给我们带了一个学期的课。但是我相信您还会回来的，还会给我们讲课的，对吧？我喜欢您读课文时的感情……杨丽婷”我的眼前蓦然浮现出一个白净漂亮、气度不凡的高挑女孩。她时常扎着马尾辫，身穿宝石蓝上衣。她和我一样不苟言笑，素不知心思竟这般缜密。

    “老师，您带我的这第一学期我成了语文组长，字写大了写好看了。一听说你要走了，我很失落，我多么舍不得您啊！你的学生×××”尽管没署名，但我知道是吕小鹏写的。他不爱笑，但是个负责任的小组长。因为是爷爷奶奶带，偶尔会完不成作业，为此，没少挨过我的批评。记得他在一次作文中写道：苹果树刚栽下去几天就开花了，又过了几天就结出了果子。岂料今天的语句竟如此流畅，如此让我感动。

    面对9岁孩子的依依不舍和沉甸甸的爱，我还能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