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远去的印记(影像故事)
编者按:习水河,发源于贵州习水县,经赤水出贵州,在四川合江三江口与赤水河合流后汇入长江,全长156千米,流域面积约1600平方公里。河流所经区域历史文化古迹众多,最早可追溯至旧石器时代晚期。
日前,一批来自贵州省博物馆、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贵州大学的专家学者,组建文化遗产调查队,历时9天,对习水河流域内的重点区域进行地下考古初步勘探和摸排调查。
调查工作如何开展?又有何新发现?下面我们跟随调查队队员的脚步,见证文化遗产调查队的探索。
9月15日,调查工作启动第六天,队伍行进至习水县三岔河镇。连日跋山涉水、早出晚归,调查队队员们都有些疲惫。早晨,天空变得阴沉,像是有大雨将至。队员们匆忙吃过早餐,8点准时出发,继续沿习水河挺进。
当天的计划是对两岸村庄的台地、坝子开展实地勘探,希望能找到早于隋唐时期的文化遗迹。然而眼下河谷地带的庄稼长势大好,没有种上作物的地方也是杂草繁茂,队员们很难观测到地表状况。
淅淅沥沥的秋雨时来时去,接近下午4点,调查队连续勘探了多处地点,除了找寻到了几片明清时期的陶瓷片,其他几乎一无所获。眼看时间不早,天公又不作美,队员们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当车队行驶到程寨镇红旗村时,河对岸的山体上出现了一排方孔,调查队专家组长、贵州省博物馆副馆长李飞,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地人俗称的“蛮洞子”,也就是古人在崖壁上开凿的墓穴。见此情景,沉闷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大伙纷纷跳下车直奔洞口。
来到山下,调查队队员却傻眼了,通往洞口的小道已布满荆棘,无法直接通行。在当地老乡的帮助下,大家挥起柴刀迅速开辟出一条通道。好不容易来到洞下,可洞口位于距地面三米多高的崖壁之上,无法观测其内部状况。趁着一股激动劲儿,还不等老乡送来梯子,李飞就被队友顶上了第一口崖墓。
“墓室内空空如也,遗骸和陪葬物都不见踪影。”李飞说,看到的这种情况,其实都在意料之中,因为目标实在太明显。随后,李飞和其他队员一起对墓穴进行测绘时,竟然在洞口周边的崖壁上发现模糊凿刻痕迹,类似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们立即拨开青苔、杂草,用刷子仔细清理崖壁,隐约呈现出“二年三月”等几个模糊字样。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它能明确崖墓的建造时间。”李飞当即决定,一部分队员现场制作拓片,对崖壁文字作进一步识别,尽快确定墓葬修建的具体时间,另一部分队员继续对周围其他5孔崖墓进行勘探。
李飞和两名调查队队员搭着木梯,将白色宣纸平铺到崖壁上,用略带黏性的白芨水均匀涂抹在纸上,然后拿毛刷反复擦拭,使宣纸与刻痕凹槽紧密粘连,最后取拓包蘸墨轻轻拍打纸面,崖壁上的字迹便跃然纸上。
此时夜幕降临,山间越显昏暗幽静,如果没有补充光源,调查工作就只能拖延到第二天。好在出发前准备充分,随车携带了一捆数百米长的电线,刚好可以连接到附近老乡家中。几位手脚麻利的年轻队员一番忙碌,崖墓很快就被电光灯照亮,大家得以继续挑灯夜战。
近期持续降雨,天气转凉,拓片自然晾干需要耗费很长时间。在速干“神器”电吹风的帮助下,到晚上9点,崖壁的文字终于被完整地转移到拓片上。由于风化严重,这些文字依然难以辨认,李飞决定先回宾馆,连夜开会研究拓片内容。
回到住地,调查队队员将6孔崖墓的整体情况进行汇总,对比大量文献资料,反复辨别拓片文字,并通过视频连线邀请权威专家紧急会商。最终调查组初步认定,当天发现的第一孔崖墓,纪年为“延熙二年三月”(公元239年),是一个以姓孙的石匠为首的团队所建。此外,周围5孔其他崖墓,虽然没有找到文字石刻,但通过墓室特征分析,可认定为同一时间的汉代崖墓群。临近午夜,一天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在此次习水河流域文化遗产调查中,除新发现一批汉代崖墓外,还对之前发现的崖墓进行了甄辨。调查队确认,贵州迄今仅有的 4 孔带明确文字纪年的崖墓,均位于习水河流域,时间跨度接近1500年。调查队还在沿河村庄发现了汉代陶网坠,初步判定该区域为汉代聚落遗址,这是首次在习水河流域发现汉代居住遗址。此外,调查队队员通过广泛走访,对沿途的碑刻、牌坊、传统建筑等文化古迹,以及村民家族文化实物开展了排查登记。
李飞表示,这些有明确文字纪年的崖墓,将为今后的崖墓考古、研究建立断代标准。调查组建议,当地政府应尽快出台相应措施,将新发现和确认的崖墓纳入文物保护单位,并以项目方式推进更深入的发掘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