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品钦：爱逃跑的“私人小说家”

美国作家托马斯·品钦，这个名字上一次出现在新闻中，似乎和村上春树、米兰·昆德拉等在一起，标题不外乎“那些与诺奖擦肩而过的作家”之类，似乎是一种失败者的面目。但显然，品钦不止如此。

　　作为美国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品钦被美国主流文学所推崇，他的《万有引力之虹》曾经入选美国《时代》杂志评选的“1923年以来世界百部最佳英语长篇小说之一”，与詹姆士·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并列。当然，这本书还入选了世界上最晦涩难懂的十本书。在许多评论家和读者眼中，品钦是当代最为优秀的作家之一，《万有引力之虹》更被奉为后现代巅峰之作。

　　这位后现代主义大师今年78岁，在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内都隔绝于媒体之外，自称是一位古典学者，一个博学的工作狂——当然，他还认为自己是一个雅皮士。

　　曾经因龅牙被称“雄猫”

　　“她不禁纵声大笑，无可奈何地大笑；奥狄芭，你病得太厉害了，她对她自己说，不然就是这房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

　　——《拍卖第四十九批》

　　托马斯·品钦，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出生在纽约长岛的格伦湾，当时是1937年5月8日。品钦是托马斯·鲁格斯·品钦和凯瑟琳·弗朗西斯·班尼特的三个孩子之一，当然，他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祖先威廉·品钦——威廉是马塞诸塞湾殖民地最初的所有者——他在1630年随温斯洛普船队移居马赛诸赛湾殖民地，领导了在斯普林菲尔德 (马萨诸塞州)和汉普登县(马萨诸塞州)的殖民活动。品钦家族在这之后迅速在美国落地生根，在这里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和荣誉，这些经历后来被他写入了《秘密融合》和《万有引力之虹》当中。

　　在一些有限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知道，品钦就读于牡蛎湾中学，在那里他获得过“年度学生”的称号，还在校报上发表过一些短篇小说。研究者正是阅读了这些小说，才发现品钦后来创作中那些古怪的名字、冷幽默、违禁毒品以及偏执狂在他的少年时代作品中就已经登场过。因为跳过两个年级，1953年，16岁的品钦中学毕业，进入康奈尔大学进修工程物理，然后在第二年末离开大学去为美国海军服役。1957年他返校以完成英语学位，并最终于1959年6月拿到学位。

　　充满神秘和令人不解的是，曾经有媒体追踪到牡蛎湾中学，却发现校长接受了品钦的嘱咐，不泄露任何信息。媒体又追踪到康纳尔大学，却发现品钦的新生登记表上根本没有照片，所有他的成绩单也不知去向。媒体们只好再接再厉，找到了他曾经服役的部队，但存放有品钦服役记录的圣路易斯海军办公室已被炸毁。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会从只言片语中描摹出这个作家的童年乃至青少年，还有他直到1990年结婚以前，有近30年的时间从未交过女朋友。

　　1977年，他的大学校友朱尔斯·西格尔，终于忍不住在《花花公子》上揭了他的底，起因据说是因为品钦和西格尔的老婆传出了绯闻。在这篇文章中，披露了品钦是一个个子瘦高、面容苍白，还长着兔牙的年轻人，西格尔还透露，品钦对牙齿有着特殊的情结，为此还做过牙齿全面改造手术，当然，也是因为牙齿，他在大学期间得了一个“雄猫”的绰号。

　　并非隐士的私人小说家

　　“以前，脑子可以自由散步，随心所欲地收集记忆的图像，不像现在，蒙上了灰尘，封闭在棱镜里……”——《万有引力之虹》

　　显然，从来没有一个作家比托马斯·品钦更热衷于玩隐藏自己的游戏——他处心积虑地把自己藏匿起来，躲避开世人和媒体对他的追踪，寻找品钦，甚至一度成为了美国媒体非常热衷的追逐游戏。当然，这一切根源于《纽约时报》书评版的一篇有关于《V.》的书评，文章中将品钦猜测成“一名住在墨西哥的隐士”，而媒体，显然希望找到这位“隐士”——品钦越不希望在公开场合露面，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谁，媒体对找到他的兴趣就越大。

　　不过，在现在，更多的人愿意称呼他为“私人小说家”，而并非“隐士”——正如某位评论家所说，“塞林格善于隐藏，而品钦善于逃跑。”

　　就连品钦本人，也拒绝“隐士”这个称呼：“‘隐士’是记者的一种描述……我想它的意思是，‘不要和记者说话’。”他这样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我不喜欢被拍照。”

　　是的，品钦是一位非常私人化的小说家，却绝非隐士。虽然《soho周报》干脆就认为，品钦就是J·D·塞林格的笔名，品钦对此还进行了回应：“这不坏，我得继续努力。”

　　品钦很少公开表态。事实上，自从成名以来，品钦从来不曾公开自己的照片，以至于找不到哪怕只有一张他早年的照片。1974年，《万有引力之虹》荣获1974年度美国国家图书奖，媒体和民众以为终于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但让大家失望的是，他拒绝了。无奈之下，维京出版社只好安排喜剧演员欧文·科里扮演他并替他领奖，让不少人误以为这个假装学者气质的空谈者就是品钦。

　　当然，品钦并不能完全避开媒体——毕竟，他娶了自己的图书经纪人梅勒尼·杰克逊。

　　习惯在高语境叙述小说

　　“爱情会伴随着我们的成长变得愈发奇怪，直到某一个时刻，死亡进入了我们的视野范围，那时的我们一下子就困囿于这所剩无几的时光，然而我们同时又在继续讨论着一种关于永恒的游戏。”

　　——《心中永恒的誓言》（书评）

　　在进入晚年以前，托马斯·品钦的照片，只能从学校的年鉴里找到，而且据说是在学校保证绝不外泄的前提下才拍摄的。

　　但与他本人相比，更高深莫测的，显然是他的小说。

　　正如评论家所言，品钦习惯于在高语境中叙述小说，习惯于相信万能的读者什么都可以读懂——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他的成名作《万有引力之虹》，里边谈论着的是巴普洛夫心理学和火箭弹道学，而这个书名本身，指的就是火箭发射之后形成的弧线……也难怪《纽约时报》书评人角谷美智子曾经评价他的另一部作品《反抗白昼》时说：“这本书巨大无比，故事极其诘屈聱牙，装腔作势无法激发思考，晦涩难懂还没有启迪性，全书复杂艰深，让人无功而返。”另一位评论者，哈佛大学教授路易斯·米南德也认为这本书“犯了范围错误”。由此看来，要成为品钦的读者，必须得有点百科全书式的知识储备——尤其是不能忘记了作者的理工科出身和军旅生涯。

　　托马斯·品钦

　　原名托马斯·鲁格斯·品钦，美国后现代主义文学代表作家，以其晦涩复杂的后现代小说著称。1937年5月8日，品钦出生于美国长岛，曾于美国海军服役两年。他于1960年起，开始着手创作第一部长篇小说《V.》。品钦发表于1973年的作品《万有引力之虹》，荣获了1974年度美国国家图书奖，但他拒绝领奖。1975年，获美国艺术文学院的豪威尔斯奖，品钦同样拒绝领奖。品钦的代表作《万有引力之虹》为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经典之作，西方评论界称其为20世纪最伟大的文学作品。

　　和所有怪家伙波段一致

　　“如果生命是间厨房，那么偏执就是大蒜。嗯，你永远不能多吃。”——《前沿》

　　“白日梦往往是我们所做工作的本质”，托马斯·品钦在他关于《致命的罪过：懒惰》一文中写道；“作家当然是懒惰的专家”。类似的奇怪言论不止于此，借助校友西格尔披露他的传记长文，品钦大学时期的一句口头禅更是如同名言般传遍了世界——“几乎所有怪家伙，都和我的波段一致”。

　　事实上，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就在1974年的美国国家图书奖颁奖仪式上，还发生了一件令许多人瞠目的怪事——当科里扮演的“品钦”正在夸夸其谈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怪人闯进现场裸奔。奇葩的事情不止于此，就在国家图书奖之前，普利策文学奖的评委还为《万有引力之虹》大动肝火，大吵一架，最终，有11位认为此书“滥用笔墨、伤风败俗”的评委占据了上风，最终当年的普利策奖开了天窗。

　　2004年，品钦结束了自己长达四十年的媒体抵制——他的头像出现在了《辛普森一家》里，其中一集的台词还非常像是宣传语：“这些鸡翅真是美V.！我要把这个配方写进《万有引力之虹》食谱，放在油炸49批马铃薯饼旁边(《拍卖第四十九批》)。”

　　在小说之外，品钦依然用文字与这个世界保持着互动。

　　2006年，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被控剽窃，品钦主动为他辩护，给《每日电讯报》寄去了一封打印的信。而且，他热衷于在媒体发表文章，不仅写作散文、诗歌，还为其他作家写序言、书评——比如他曾经为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写下了书评《心中永恒的誓言》。文学之外，品钦最喜欢摇滚音乐，经常为自己喜欢的乐队撰写评论。（编译/何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