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补丁”与“治根本”
著名学者梁思成曾预言:“北京城不会得‘感冒’,但总有一天它的交通会得‘心脏病’。”如今,交通患上“心脏病”,已非北京一市;不少大城市高峰期市区行车速度赶不上步行,绝非夸张。据统计,全国600多个城市中,约有三分之二在高峰时段出现交通拥堵。
从分区域“限行”到全路段“限号”,从摇号“限牌”到收费“限停”,一些城市的治堵举措不可谓不多,但“拥堵之殇”并未根本缓解,这些措施也被公众揶揄为“打补丁”。其实,拥堵的症结在哪,“打补丁”能否治根本,相关部门并非不明白。早在2012年5月,上海市交港局负责人谈到治堵时说:“发展公交优先,才是治理交通拥堵的根本措施”;同年8月又表示:“在上海公共交通体系还没有达到充分的便捷、安全、畅达之前,储备政策(包括征收拥堵费之类)都暂不出台”。昔日之言,今日重温,令人五味杂陈。
一边是相关部门出台治本之策的承诺,一边是“补丁摞补丁”的现实,“打补丁”与“治根本”的矛盾、认知与行动的背离绝不止治堵一例,折射的城市管理观念问题更是不容忽视:“懒政思维”,讲到治理就是限制、说到管理就要收费,表面上看是解决问题的方向不对头、方式有问题,以“堵”解决“疏”、以单一手段解决复杂问题,实质是期待所谓的“万灵药”、一揽子解决问题;“本领恐慌”,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但想不出好办法,拿不出好对策,只能靠临时措施救急,拿“补丁”政策塞责,非但不能解决问题,本身也成了亟待搬走的“绊脚石”。
治顽疾,需要跳出问题看问题。“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多角度、全方位看问题,才能进行全面思考、找准问题症结、提出有效对策;就问题谈问题,或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或囿于当前、忽视长远,或偏于一隅、难谋全盘,不是被问题牵着鼻子走,就是只能摘到“低处的桃子”。拿治堵来说,造成拥堵的原因有很多,有收费停车位占据车道、不文明行为添堵,更有公车多、管理水平低的因素。如果就拥堵谈解堵,就难免只看到车辆迅猛增长而忽视其他,光想着从私家车上找问题、从公众身上找答案,抓住一点而不及其余,既不合理更不公平;由此而出台的措施,注定先天不足,难逃“补丁”之嫌。
治顽疾,更要贴着骨头下刀子。“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根治顽疾,关键要击中要害、打中“七寸”,否则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免“按下葫芦浮起瓢”。正如断箭疗伤,看似解决了问题,其实留下了隐患;刮骨去毒,虽一时痛楚难忍,却能断除病根。拿治堵来说,城市功能定位与容纳能力、汽车时代突飞猛进与公共交通严重滞后的矛盾,是拥堵的根本症结所在。如果不多从疏通大动脉入手,而仅从畅通毛细血管着眼,看似努力用功,实是回避问题。没有大刀阔斧,只有小修小补,往往出台的举措越多,补丁摞得越厚,离问题的解决就越远,甚至还会产生新的问题、留下新的障碍。如伦敦虽然从2003年开始、5年内征收了5亿英镑的拥堵费,而仅2007年用于行政管理支出的费用就达1.6亿英镑,真正用在发展公共交通上不过1000余万英镑;不断膨胀的管理机构、日益增添的人员设备,既给财政带来沉重负担,又给管理增加了难题。
扁鹊见蔡桓公时说,“病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对症下药,方为良医;除病断根,方为良药。治疗交通“心脏病”显然不能靠“打补丁”,在这个问题上,理解不难,难在行动。是多拿治本之策还是继续“打补丁”,不仅考验城市管理者的理念和智慧,更关系到社会公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