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前的柴静都做过什么

01.03.2015  16:38

  今天《柴静调查:穹顶之下》在各大社交媒体上传播。这是柴静淡出公众视野以来的首次亮相。她以调查记者的身份,更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自费百万元拍雾霾纪录片,向公众展示其对雾霾这一关乎生命健康、涉及公共治理的议题的思考和行动。不得不承认,柴静本身就是舆论场上引人注目的存在。今天回顾一下刚好一年之前围绕柴静的纷纭言论,大概可管窥这一舆论场的经年变化。

  柴静:女神、女巫、女人

  看见柴静这个人,因为“非典”。那时觉得这个美女了不起。“非典”来袭,许多人搞不清状况,不知道这个“瘟神”有多可怕。等到每个地方都动起来,每天填那个“‘非典’零报告表”,上面规定不准随便去外地了,如果从疫区回来,还得隔离,观察,看看有没有病状,许多生离死别的故事在那时被曝光,我才知道“非典”的严重性。它像《聊斋》里的幽灵一样,一不小心就能勾走人的魂魄。

  一个死亡随时可能到来的恐怖环境,为柴静的出场做足了文章。等到一身白衣的柴静,迈着沉着的步伐,拿着话筒,进入了所谓“死亡”病房时,镜头恰到好处地给了她特写,她眼睛大大的,黑黑的,清澈透亮,冷静笃定,太勇敢了,太美了。她用柔软而坚强的身姿告诉世人,“非典”不可怕,“非典”可战胜。很多年后,这个镜头还在我脑海里徘徊。

   勇敢的美女,如侠女一般。看见柴静的第一阶段,就此定格。用今天的时髦话语,她是女神。

  几年后,听到了她的演讲,看到了她的《看见》,知道了一些关于柴静私生活的传闻,尤其明白了主持人镜头前的表演与真实的世界是两回事,女神一下子坠落凡俗,成了心中特别讨厌的对象——女巫。以讨厌为主料,混合着她口中所说的那些道德说教和伟大崇高,更是百般难以忍受。什么爱国,什么真实,什么美好,什么勇敢,都不过是表演,掩饰虚伪,涂抹崇高,借机谋一己私利、名气。

  讨厌遇到她那张看似知性大方的脸,讨厌听到她那看似要么犀利、要么机智的问话与解读,讨厌她身后隐藏的那一堆伟大的道德符号。 把女神请下神坛,再憎恶地瞪上几眼,把她幻化为女巫,算是看见柴静的第二阶段。

  又过了一段时间,听闻她当了妈妈,而且还选了美国生孩子。我忽然明白,柴静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和我们身边的兄弟姐妹一样,都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给孩子一个好的条件。她选择美国,而不是选择朝鲜,用自己的肚子去投票生孩子,说明她是明智的,也是世俗的。

  她把孩子生在美国,确实与爱国无关。你可以说她不爱国,但她肯定爱自己的孩子。一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又没有触犯法律,没有什么好指责的。你也许说,她讲了很多爱国的大道理,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灵了,但是,请不要糊涂,她从来没有说自己是爱国英雄、道德模范。长期以来,那些学习榜样的标签,贴在公众人物身上,是体制的错,是教育的错,也是自己的错。她是自由的,至少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她追求了自己的自由,并享受到了自己的自由。仅就这点来说,她做了一个公民想做的事。

   一个公民,一个女人,一个母亲,想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看见柴静的第三阶段。

  我在变,柴静在变,中国在变,地球村在变。

  当初那个把柴静尊为女神的我,青涩、简单,头脑里满是肤浅、一知半解的混乱,满是一会儿高涨、一会儿低落的励志欲望,看到柴静,好像看到了成功,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心灵得到了一时的慰藉。往前走的路上,像柴静一样的有才貌、有事业、有名气的人,很多,很多,他们在某一个阶段与我相遇,陆陆续续地给我打了一些鸡血,使我在迷茫困苦中看到了一丝光亮,鼓起了一些暂时的勇气。正如此,社会中充满了各种偶像、明星,他们确实在某个时点给了那些像我一样弱小、苦逼的人一些帮扶。

  如果把这些女神、偶像、明星太过放大,太过理想化,幻化成一个榜样的符号,就会走入歧途,因为假象已经粉饰了心灵,心灵满是雾霾。符号不是灵丹妙药,更不是点化人的神仙,它只是你前行的拐杖,因为那时你在蹒跚着走路,你需要它,当你学会跑了,拐杖自然就丢了。

  理想化的符号不能有污点,就像柴静不能有传闻中的私生活一样,不然,她就会从女神坠落为一个令人生厌的女巫。两个极端,忽左忽右,幼稚的我,看问题,常常犯这个毛病。

  加之,柴静所在的平台,一个站在最高道德神坛讲话的庞然大物,常常让我看到它的说一套、做一套,看到它的真真假假,看到它的可怕与可笑,看到它的纠结、矛盾与妥协。这个平台与女神是配套的。当女神不再,神坛荒诞,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生厌,女巫便浮出水面。令人生厌的女巫与慢慢褪去荣光的神坛也是配套的。厌恶到极点,也就是痴迷到极点。站在极点,幼稚的我,要么迈向死亡,要么否极泰来,迎接新生。

   好在我迎接了新生。柴静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公民,一个地球村的村民,何必把她捧得高高的,再咣当一声摔下来,摔个稀巴烂。从湖南到北京,从边缘记者到知名主持人,从中国到美国,她无非是想要一个公民想要的生活,把自己的自由、权利赚足。她无非也是从一个幼稚、简单、服从、追梦的女孩阶段,走到了一个多元、干练、反抗、回归正常的女人阶段。

  当她遇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平台,她的小小身躯能够阻挡得了庞然大物的道德律令和政治纪律的裹挟吗?顺势谋利,励志成功,不都是刚入行年轻人的梦想吗?慢慢地,她明白了现代文明潮流,明白了权利自由的含义,也明白了谁代表了现代文明的高地,谁又在低洼的坑里。反抗荒诞的束缚,走向真实的自己,获得想要的生活,都在自然进化中到来了。然而,原来的励志榜样,原来的历史印记,乃至历史符号,已经在她身上被深深刻下,她逃脱不了,所以要还原来被捧得过高、期待得过高的历史债务。还债的过程,也是心灵磨难和洗礼的过程,对此,柴静躲无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