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工校的日子
列车风驰电掣,在东北大平原上飞奔。车窗外,草枯树黄,一派萧瑟的深秋景象,而我却分明透过那广袤的黑土地,看到那泥土下隐藏的勃勃生机。那一个个耳熟能详的站名一闪而过,两年来,我无数次在这条线路上来往,而这次却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我又要上学去了。
今天,九月十九日,是新生报到的日子。
学校的全称是黑龙江省建筑工程学校,始建于一九四八年,是我省一所老牌中专学校,省内建筑行业的技术骨干大部分来自这所学校。由于文革,学校停摆了,直到七一年才恢复招生 。但教学楼已被一些单位给占了,目前只剩原来的宿舍区,把南面的一排楼作为教学楼,北面的楼是制图室,东面一排还是宿舍楼,对面是大食堂。
建筑工程是男人的专业,所以女生少,我们班四十五人只有十三名女生。这还不是特例,水暖班只有两个女生,被称为“独生女”,而经济班则只有两名男生成了当然的“独生子”。
班任郝老师是教数学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同学由于都有了几年的工作经历,所以都很自立,还有四名党员同学,组成了班级的领导班子,平常的大事小情替老师分担了不少。
开学第一学期,学校还开了数学语文物理化学这样的基础课。数学课是郝老师 ,语文课的老师虽然记不得姓什么了,但大家却刻骨铭心的记住了他。那是位胖胖的老头,讲课抑扬顿挫,有声有色,很是陶醉。有一次讲鲁迅的文章,老师唾沫翻飞:“那脓疮流脓淌血,可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美若桃花,艳如乳络呀``````”
忽然只听“嘭”的一声,老师的裤带开了,坐在前排的女生“唰”的一下全趴在桌上不敢抬头,后面的男生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看到老师的裤子掉下来才明白,大家一起哄堂大笑。可老师依然不紧不慢的把裤子系好,一边文绉绉的说:“这是偶(nou)然现象。”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响了,大家紧张的盯着门口。这堂课是物理,老师早就说这周要测验呢。忽然物理课代表抱着作业本跑进来了,并以最快的速度发给大伙。我们打开一看,老师还没批呢,立刻明白了课代表的良苦用心。这时老师带着忍不住的微笑走进来了,问我们:“作业还没批拿回来干啥呀?”
我们“嘻嘻”笑着装傻。
老师又说:“测验还能考作业里的呀?”
依旧傻笑。
老师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说:“愿不愿意测验哪?”
“不愿意——”异口同声,笑得更欢了。
“不愿意就不测吧,看把你们吓的。”
大家热烈鼓掌。但老师还是把测验题发给了大家,布置明天早上交上来,我们反倒更加认真的做了一遍,暗暗的测验了一下自己,印象反倒比老师考的更深刻了。
十月十七日,哈尔滨已是初冬,天气阴冷阴冷的,暖气还没有,偏巧又停电,今天已是第三天了。电没有,水也就没有,原有的一点存货也用没了,现在连洗脸刷牙的水都没有了。大家躺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起来:不洗脸怎么出去呀?还是班干部小董先起来了,招呼大家:“起来吧,早操不上,自习还得上啊。”
大家只好起来了,突然小周叫起来:“呀,快看!”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小齐的床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存了半盆水!这下可解决大问题了,大家万分珍贵的用毛巾每人沾点水把脸擦了,又用纸把昨晚没刷的饭盒擦了一下,就去打饭了。
下第二节课的时候,响的是电铃,开始还习以为常,没反应过来,突然想起来,电铃响了肯定是来电了,一下子欢呼起来:“来电啦!来电啦!”电来了,水也就有了,水荒终于结束了。
今天是最尽兴的一天了。已是十二月初了,冰场终于浇好了,下午就有冰上课。本来第一堂课是化学,但老师病了,让上自习。自习什么呢?体育委员建议:自习体育吧,大家一致拥护。于是乎奔向乒乓球室。
第二节课是数学,没办法,那是必上的。下午的第一堂课,冰上课,会滑的没几个人,大部分连滚带爬的擦了两个小时的冰场,有的膝盖都摔青了。最后一堂课本来就是自习,体委又说,要乒乓球比赛了,还得练球,于是乎又奔向乒乓球室,并自觉加班,直打到六点多。要不是还得练元旦的节目,恐怕要加夜班了。
很快,明天就是元旦了。本来上午还有一堂课,可谁还能上下去呢,心早溜号了。食堂倒是照旧,早上还是窝头咸菜小米粥,下午才开始改善,加了几样炒菜。小包我俩也奢侈了一把,合伙买了五个菜,庆祝入学以来的第一个元旦。
晚饭后开联欢会。各班都准备了节目。我们班在班委的组织下,不但有文艺节目,还做了转灯,又准备了一些糖果、爆米花等等,好不丰盛。晚会开始,先是各班老师同学联欢,然后各班互派代表互相拜年,大家互相祝福,过了一个愉快的元旦。
当年,学校虽然已恢复招生三年了,但还处在复原阶段,各种各样的建校劳动接连不断。学校有设计资质,所以我们在校期间,校门口的一大片空地,左面建了教师宿舍楼,右边和原有的教学楼连起来又建了一座教学楼。教学楼的设计以老师为主导,我们从设计到预算、施工,全程参与,算是毕业设计,也是我们给母校留下的纪念吧。
后来, 随着学校的不断发展壮大,校区还是远远不够用,终于从九八年开始学校和省建筑职工大学、建材、纺校等几个学校合并成为大专,零四年在江北建了一个新校,算是彻底脱胎换骨了。当然这都是我们出校以后的事了。
七五年的下半年,除了忙毕业设计,教学楼的预算,还得起早贪黑的拉砖,备料,恰好又赶上学校买秋菜,成车的大白菜装车卸车累的不行,谁知又出了意外。还是停电惹,屋里漆黑一片,晚饭后什么也干不了,只好躺在床上瞎唱,各屋独唱,接着又对门隔壁的联唱,唱到半夜才消停,一觉睡到天亮,还没等起来,走廊里有人喊了起来,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出去一看也傻眼了。原来昨天晚上来了小偷,把晾在水房里和走廊的衣服全偷个精光。只剩下点背心裤头的小件零零星星的挂在那,损失最大的据说床单被罩都丢了。没想到连小偷也凑热闹,临毕业还敲了这些穷学生一竹杠。
筹备了几天的毕业会餐终于在十一月二十二日开餐了。从采购到上灶全是男生出的力,手艺也不错,也很丰盛。老师同学举杯畅饮,互道珍重,直至晚十点多钟大家才散去。回到宿舍意犹未尽,对床的小周顺嘴
说了一句:“圆桌一摆,酒菜全来。”我接了一句:“老师同学,喜笑颜开”大家一下来了兴头,小李接上说:“
畅谈友谊,豪情满怀。”小许赶紧接上:“兴而饮下,献给未来。”小姜说:“数十年后,两鬓斑白。”最后到安一那了,大伙还给了她点压力:“你这个收尾一定要余音袅袅,又要文绉绉的,才算合格。”安一就是有才,略一思索,张嘴就来:“再忆今日,依稀庆哉!咋样?”
“再忆今日,依稀庆哉。好,通过!”
随着这首联诗的合成,我们毕业了,各奔东西,去了大江南北,在建筑岗位上奋斗,苦干,也在祖国大地上留下了无数的作品,算是回报老师的谆谆教诲,给母校交的答卷吧。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难忘的记忆献给建七三四班全体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