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他

    中午聚餐结束，走在回家的路上，虽说已入秋，暖暖的阳光却一览无余地照得人脸发烫。我敞开了衣襟，故作潇洒地健步行走在放学的孩子们中间，心却如这路上零零星星没被清洁工扫走的落叶一样孤独落寞……

    聚餐时见到了我久未谋面的高三老师，看着他满脸的老年斑、花白的头发，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和看开一切的话语，一丝丝纠结的心绪硬生生地把我拉离了丰盛的饭桌。

    25年前我还是一个坐在高三教室的不谙世事的孩子，那时的老师刚好是我现在这个年纪。记得他第一次走进教室，瞬间我就断定他是一个不苟言笑、拘谨死板、没有神秘感、不值得我去探究的老古板。果然，他上课很规矩、很严谨，调皮的同学们就开始了叽叽咕咕地小声说话，我和同桌悄悄拿出了对付老师的暗器，一根扎头发用的皮筋和提前团好的小纸球，趁他回头在黑板上写字的瞬间摆好了发射“暗器”的姿势，没想到他好像后脑勺长着眼睛一样，突然回头，快步走到我跟前，伸手拿走了我的“兵器”。我和同桌愣住了，因为我们从他的脸上没读出一丝愤怒或无奈，没看到一星半点气急败坏，我俩茫然地对视了一下，通红着脸，低下了头，心想：他怎么就没生气呢？第一回合我们彻底输了。

    他缓缓走到讲台前，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开始了他那在我听来充满了阴谋的讲解。我满怀忐忑悄悄抬起头瞄着他，才发现他穿了一件深黑的中山装，中等个子，瘦瘦的身材，瘦瘦的脸，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他说话慢慢地，声音不大，但很有磁性。不知不觉同学忘记了我制造的那个小插曲给课堂带来的不安，进入了他用言语和一手漂亮的粉笔字幻化成的磁场里。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都议论着他，感叹着他那横平竖直、疏疏朗朗、美到极点的汉字；猜测他为什么没有批评我，分析着他为什么会吸引我们的原因，结果是大家都一脸茫然。但同学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次我们遇到了“劲敌”，注定我们和他的交锋，只能以失败告终。

    果不其然，一年下来，他用他的博学，他的冷峻，他稀罕的笑容，他四两拨千斤处理课堂事故的方法，他那用一手漂亮字记载每个同学作文成绩的笔记本慢慢地降服了我们每一个人，使我们明白了自己的幼稚和无知。今天他明显老了，不老的是他的淡定和他那25年前难以听到的爽朗的笑声。

    秋天已至，即将凋零的菊花是否还能重拾绽放时的绚丽呢？一阵秋风吹过，我的心随着那飘飞的黄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