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税官(连载二)

17.09.2014  13:32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现在,沙河镇地税所已成沙河镇地税分局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田开双终于由所长华丽转身为分局长。局长比所长称呼起来好听,官大。但懂行的人明白,称呼变了级别没变,规定动作没变,还是个收税的。

  这时候,朦胧中田开双被老婆小巧搡了一把,他睁开眼睛,窗户已开始发白,远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汽车喇叭声和人的说话声。那些声音悠悠地牵动着田开双的梦绪。他想回想一下梦中的情节,小巧又搡了一把,说你咋还不起床,太阳已经照到你屁股上了。田开双像一根木头在床上滚了一下,说你的手咋这么冰凉?小巧说我能不冰凉吗?我从起床到现在已经干了很多活了,我的手能不冰凉吗?我的手不冰凉才怪哩。这时太阳真的好像出来了,穿过房顶射进窗户照到田开双的身上,他像蛇一样扭动着伸了几个懒腰,嘴像鞋口子一样咧了咧,打了几个哈欠,然后扬起宽大的手掌重重地拍打屁股。他像是拍打蚊虫又像是拍打阳光,劈劈啪啪的声音比放鞭炮还响亮,似有一颗打不到蚊虫誓不罢休的决心。尽管他这么拍打着,已经在屁股上拍出了几根火腿肠,但是他还没有醒来,似乎那只巴掌不是他的巴掌,那个屁股也不是他的屁股,好像是一个屠夫正在拍打案板上的猪肉。他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裤子重新挂到衣架上,钻进了被窝。

  当亮光真正透过纱窗斑斑驳驳印在室内墙壁上时,田开双俯在小巧脸上吻了一下说我真的该起来了。小巧嘻嘻哈哈地说,这家好像是你的旅馆。说完,哼哼叽叽地唱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无阻……田开双说我也是没办法哩,谁让你嫁给税官么。小巧忙坐起身披了一件衬衣,说那我得赶快给你做早点去。田开双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算了,今天多睡会么,我在街上随便吃点算了。小巧关切地说,治胃病的药别忘了吃。田开双应了一声,出门骑着一辆电动踏板摩托车融进西风呼呼的大街上。

  那天,从官庄子村官厂长那里收完税,郝彬所里有事就先回去了。田开双就一人骑着摩托车到娘子沟村。一路上,摩托车经过之后,便扬起滚滚烟尘,遮天蔽日。于是,乡村道路上就出现了象是轰炸机起飞时屁股后面冒的那股烟。那尘土弥漫在阳光中,远远看去像一种桔红色的烟雾。这种烟雾,远比古时金戈铁马,出使西域途中,屯兵官庄子,后勤家眷住娘子沟时,车马往来经过的场面还要巍伟壮观。待田开双的摩托车骑到村长家门口时,就闻到有一股特别的酒肉味。

  娘子沟村人传说是匈奴人的后代。村里几个村干部听说都是亲戚,不是叔伯兄弟,就是娘舅外甥,折腾的狗扯羊肠子弄不清。几个人很团结,动不动就五天一小聚,十天一大聚。场子不是在村里,就在镇里。吃喝花销都是村里的钱,村里群众对此意见很大,说村里穷,都是让村干部给吃的。影响的田开双他们下去收税都不好弄。田开双想进去落实一下他们村的税款,看啥时能缴上,进了院子,感觉这种场面说事不好,就又退了出来。到院门口,他闻出肉香味比猪肉羊肉还香。就想,村干部们还真行,吃的肉都比别人的香。怪不得闹“非典”时期说是动物传播,害的好多动物差点遭了灭顶之灾。现在听说又是禽流感,为防止传染,鸡呀,鸭呀捕杀掩埋的所剩无几,给农户造成直接经济损失得政府拿钱补偿。而他们照吃不误,也不怕感染上禽流感。田开双想直接到杏园里实地查看一下,就把摩托车放到村长家门口,步行到离村长家不远的一棵老榆树下时,几个婆姨娃娃们坐在那谝闲谎,有一个婆姨说,村长家里正在开会哩。另一个问开啥会?回话说,开严禁村干部公款吃喝的条条框框哩。那个婆姨正好给怀里抱的娃娃喂奶,就笑嘻嘻地说,白费心机,一时禁不了的。问为啥禁不了?那个奶娃娃的婆姨说,干部公款吃喝玩乐就像娃娃吃奶一样,都吃馋了,吃习惯了。娃娃断奶还得个把月的时间,何况叫村干部断油水哩!几个婆姨见田开双走过来,嘻嘻哈哈笑着不再说话,望着他向村外无边无际的绿野走去。

  村外到处是一行一块套种的庄稼,给人一种河的感觉。绿的岸,绿的水。一行行套种在玉米中间的蚕豆横看竖看都像水的波纹。水光潋滟,水波粼粼。有农民在锄地,锄柄上的阳光闪闪烁烁,驾轻就熟的架式让人看着不是在锄地,而是在玩把戏,走过绿野,来到祁二家的杏园,他就看见祁二坐在一棵树下闷头抽烟。他叫了一声祁二,把祁二吓了一跳,祁二愣怔了半天脸上才溃出了一丝含义摸糊的笑来。

  田开双递上一支烟,祁二想接不接,还是接下了。点上火,冒了烟。田开双问,今年杏子结的不错,核定的税款没问题吧?祁二很拘谨,又像没有兴致回答田开双的话,就涩涩地坐着。田开双见祁二不回答他的话,感觉有点尴尬,就往祁二身边一坐。屁股下的沙地很松软,脚下稀稀疏疏长着狗狗秧儿,小猪草,节节草,一朵打碗碗花招蜜引蝶般引来一只蜜蜂。蜜蜂离花朵约一寸远,要落不落的样子,仿佛悬空定在那里,看不清翅膀嗡鸣似的振颤,却听得见振颤似的细微嗡鸣。田开双拾起一疙瘩土块,砸向那只蜜蜂。啪的一声,蜜蜂和花,绿汁四溅,镶入土中。祁二见状,突然站起来,指着田开双的鼻子骂到:你们这些干部咋都这种怂样,大小命到你们手中就往死里弄!前一阵子是干部进村,弯脖子(鸡)遭殃。这一阵子倒好,个个骑着摩托车驮着羊,村村都有丈母娘也就罢了。吃腻了鸡,吃烦了羊,这阵子又把我看守杏园的狗偷去剥了皮做了下酒菜哩!吃了也不怕得禽流感!告诉你,从今天起,我的杏园无狗看守,杏子被人偷,减了产。缴税的事,谁谗吃了狗肉你就问谁收税去!

  田开双感到尴尬。没想到顺手砸死一只蜜蜂,引出这么多话。但田开双知道,祁二说这些话,不仅仅是光怨他砸死一只蜜蜂的事哩。俗话说,风是雨头儿,屁是屎头儿。这话里头有话哩!就是常说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哩。

  于是,田开双问,那是谁偷吃了你的狗哩?

  祁二愤愤不平地说,村长那帮狗日的!

  田开双说,真的。

  祁二说,假的我是驴日的。

  田开双说,那我给你调查一下。

  祁二说,你们这些打白条的人,官官相护,老百姓谁敢相信哩。

  田开双说,你放心,我如果调查不清,对你没个说法,这税我给你免了。田开双说这话时,想起村长家那奇香的肉味来就觉得心里有底。没想他说出去的话却给他收税带来了麻烦。

  祁二说,我信你一回,如果调查不出个一二三来,你来收税我打断你的狗腿!

  听了这话,田开双感到祁二是个二球!

  离开祁二很远了,田开双感到祁二眯着的眼睛中还有丝丝仇恨透出来,不觉脊背有些发冷。往前走了一阵,看到挂满枝头的李广杏把树枝都快压断了,他目测了一下,如果没有自然灾害、沙尘暴啥的,今年又是个丰收年!这时,听得前面果园里嘻嘻哈哈乱叫唤。走过去一看,是几个果农围在一起诈金花,输赢就用杏子顶,一个板板一斤杏子。看样子还挺激动人心的,个个脸色都变了。有人说田税官来啦,就都放下扑克牌迎上来说,田税官你来得正好哩。我们得这些杏子都交给你顶税算啦!田开双一愣问,咋啦?啥了不起的事让你们把一年的收获交给我,眼看到手的金钱往外推,你们傻不傻哩!果农们说,有钱不赚是傻子哩!田开双就问,咋回事?你们说说。几个果农争着说,说来说去就象麻雀窝里捣了一棍子,乱呛呛的,后来推出一个人,那人指指一眼望不到边的果园说,就他娘的这些烂果子闹的。田开双不解地问,咋回事,果园咋着你们啦?那人说,行情变得太快,苹果、桃李、杏太多啦,卖不出去,要砸手里啦,我们只好用它作赌资诈金花了。田开双如被雷击,好一阵才定住神问,啥时的事哩?都西部大开发了,还有卖不出去的东西!你们别急,咱赶紧想法找销路,别乱了阵脚窝里反。果农说,倒也是,这会儿埋怨谁也没用。不找政府找市场,前些年果园咱也受益来着。那人说,你要这么说,倒也是句人话。有果农又翻脸说,咋哩,那我们先前说的还不是人话啦!田开双咳嗽两声说,快拉倒吧!你们大家都打听打听门路,我和你们合计合计咋办,说啥也不能把眼瞅到手的钱打了水漂。李广杏可是咱们的名牌产品哩!有那么美丽的传说,我就不信没人买?立刻就有人拍巴掌,说田税官那你代表我们就代表得太好啦,我们打心眼里赞成你。田开双说先别给我戴高帽子啦,只要你们按时把税缴上,我就很感谢啦。我可是老冬瓜不禁刮(夸),回头刮晕了,就找不着往哪卖啦。果农们还是通情达理的,这么一说也就散了,不再诈金花,去果园干活了。望着他们进入果园看不见了, 田开双心里突突乱跳,他有点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已明显地感到一股子危险正向自己头上砸来。

(未完待续)

玉门市地税局    姜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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