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春天延伸的方向

    一

    在诗歌创作中要想获取突破和确立，作为一个诗人我们所需要的不是用任何理由切断传统的脐带，而是要为诗写传统的延伸找到一个方向，并且在这个方向的征途上不断前进。何岗的诗写就是在寻找这个方向，在寻找中完成对社会审视完美的延伸和扩展，所以当寻找和美的沉淀结合在一起时，何岗的诗歌中就自然地散发出了传统乡土情结。这注定了何岗诗歌浓郁的乡土气息，也可以说乡土气息成就了何岗诗歌的厚度。何岗的诗歌擅长运用乡土的情绪的感染，乡土的细节的弥漫，乡土的味道散发来构建对社会的认知，诗歌拥有语言干净自然的表达，形成对现代文化选择的母性血液滋养输送，让读者感受到现代文明下城市与乡村的息息相关和互构，这里更为明显地强调的是精神乡土气息的现代化融合和历史完美性的丰沛互涉。正如他的诗歌《河西走廊》里面的“斑驳的汉简”、《小镇风景》里面“小巷尽头的石桥也古老了”，貌似在追古，其实更多的是在期今，是以历史的、过去的意象来阐发对明日的梦幻和希望，用这些容易被忽略和错过意象采撷着农业文明下的乡土花朵，来完成对社会的认知和切入。另一方面乡土情结是何岗诗情发蒙的根源，增加了何岗诗写情感的浓度，他用乡土挽留住了在时代发展中日渐萎谢的传统精神，用乡土所具有的真实和淳朴反驳历史虚无和情感虚拟，高蹈历史感和现代意识，构成了何岗独特的乡土感情。这种乡土感情不属于一个脱离了乡土者对乡土的回望和虚幻，更不同于一些至今仍在乡土扎根的诗人对乡土的依赖和封闭。前者是将乡土作为一种反思，用表面化的乡土语言来掩饰自己对脱离乡土后文化传统断裂形成的失语尴尬，以及对现代文化文明传承断续和无根感的焦虑。后者更多的是纯粹的依赖于自以为是乡土情感来掩饰对于社会认知和未来无法把握的恐惧感和疲弱感，两者都远离了真正意义上的乡土性和自然感。而何岗具有一种天然性的乡土融入感，他的诗歌从乡土这个层面上挖掘着社会发展与历史传统之间的接续，骨子里渗透着对传统的现下把握和纵深考量，尝试以现代性的传统精神来观察乡土的文化内涵和精神作用力，将其作为与现代社会对话的一种方式。也就是说何岗的诗歌迎着乡土情结的风向完成了对传统的继承，生成了传统诗歌精神上新乡土文本的确立。

    二

    如果我们能够静下心来，仔细地去聆听何岗内在滚动的声音，我们就可以发掘出他的诗歌呈现出的社会审美的准确定位和独特引导，这种定位和引导体现了两个方面的意义指向。一方面何岗抒情的社会性身份与个人抒情的情感、色彩选择形成了适应，完善着诗写中社会认知和引领体系的建构，这种策略包含了极为强烈的诗人社会责任承担的指向性和完成性。诗人是社会发展的见证人和预言者，在何岗的诗中，他严肃地遵守了这种传统性的观念，以诗歌的隐喻指向以及价值审美的选择来完成对社会的众体认知意识的引领。也就是说诗人何岗，用诗写下的美感的对接，用语言和意象的指示方向完成社会道德的肯否，旨在于唤醒人们对社会的认知理解和干预影响的主动性，具有强烈的社会引领价值。对何岗而言，这里呈现的是面对社会的勇气，是感情体验对社会作用的力量。正如他在诗中所写：“有人举杯望月/有人挑灯看剑//黄金突然失色/白银跟着生锈//英雄误入歧途/贼匪踏上正道//风吹乱花的心事/雨打湿梦的彩笺”(《总有一些夜晚》)，我们从他的诗歌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灵与肉形成的共谋，完成对社会前塑想像的力量。

    也许我们可以这样界定：何岗在情感与社会现实的呼应中自觉地完成、过滤和净化对社会认知的导向性引领，其诗写充分地表现着积极的力量。也许我们的目光里不时会看到社会的灰暗面，在物质欲中被异化的欲望追求中感受着人性的丑陋。但是在何岗的诗里我们读到的不是对这些不良信息赤裸裸的呈现和缺乏意义的反驳。他更将喜欢运用一种敏感的或者被人们误解的，高蹈着的正能量去告知读者，我们在这种对待不良因素中不能充满太多的悲情和无奈，加重灰色情绪的蔓延，我们更应该积极地去接近社会，用社会中明亮的光芒和积极的因素出去接近灰色地带，完成对理想美感和现实未来的建构和确认，正如他在一首诗中写道:“我不忍心去看，悲怆地/从历史的庭前倒退下来/站在现代经济的峰巅默想/兴盛的大唐养肥了那么多无聊的女人/却为什么养不活一个充满才情的歌者”(《杜甫》)这是一种选择，是对于某种方向的坚持。我想对于一个怀有真正的社会担当诗人来说，直面灰色、寻找改变灰色的火把要比感叹和表层揭示灰色更加的艰难，何岗选择用真善的发掘面对灰色，这种勇气构成的正能量终将使一切灰色灰飞烟灭。

    三

    诗歌传递的是个体的心理感受和独特性表达，通过阅读者在不同的语境，情境下的感悟形成摄入情感自我的燃点，勾勒出多层次、多义性的灵魂照应。这需要除了饱满的情感之外还要有纯熟的技巧，这是汉语诗歌写作的传统和精髓。但是在当下的流行诗歌创作中，诗人们往往抛弃了技巧，甚至不理解技巧，并且在本质上否定了技巧的存在。何岗的诗歌则有点“另类”，他扎根于对传统营养的丰富汲取，在创作时的过程中，十分注意技巧的应用和形式的变化，虚实相间、动静转化、通感、正话反启等几十种诗写技巧，运用了多种体例，不仅情感融入多变而丰富，而且写的情趣盎然，使人能够在阅读中获得与自我情感、社会认知、价值辨析的多层次表达的凸显，真正地拉近了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形成作者与读者自然而又紧密的关联。完成着诗歌的创作性阅读。使诗歌具有了丰富的审美取向，形成了多元的审美与接受之间的互动。使诗写技巧从传统的诗写中渗入现代文化，发出灿烂的光辉。

    诗写技巧已经成为了何岗诗写中的支点，成就了何岗诗写的淳朴和独一无二。诗写的形式与技巧的纯熟运用也成为了何岗区别于他者的诗写风格，使他固守了诗写的一个高地。当我们的诗人在追求情绪的流动，任凭情绪泛滥在自我情感单一化宣泄，不屑于通过形式的变化、技巧的应用、结构的丰富等表现世界和社会的时候。诗写技巧搭建的语言所指连通器，在何岗的诗歌里我们能够从诗歌的情感美的内蕴之外感受到诗歌的形式美、音韵美、建筑美。随着何岗创作的成熟，其所呈现的价值和震撼将会形成对诗坛的冲击力量，这种冲击会在某种程度上使我们诗写走向一个具有丰富的结构和形式，充满技巧美感的，更为宽广的世界，这不能不说是诗人何岗给予我们的又一个寄托。

    《风起的地方》不是一个历史意象的诗写终点，也不是纯粹的西语化写作时代的抒情者的坚守象征。《风起的地方》代表的是一种面向未来的力量，风吹向的终点不是一个确定的彼岸，而是一种不断延伸的方向，这种方向将唤醒和坚定我们对未来的希望和追求。《风起的地方》也注定将要揭开何岗诗歌所具备的精神价值与社会现实和时代观照之间形成共频。永远在路上行进，何岗将面对着一种使命，在诗意被日渐俗化和稀释的时代，秉持着精神的烛光，他终将会在坚守中完成突破。我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何岗将会以其独特的写作，继上世纪80年代的新边塞诗后竖起新的西部诗歌地理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