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我已习惯早餐荷包蛋，习惯在搪瓷盆里找油馍馍吃，习惯吃盖着山泉冰块的甜胚子，习惯还没来得及敲门就迫不及待喊妈，习惯躺在母亲的枕边听野狐精的故事……

    这些，都是我最幸福的选择之一，四十三年来我就这样习惯着，这些习惯一直如影随形，影响着我和我的女儿。

    记得从母亲不再叫我的乳名那刻开始，我才发现母亲两鬓的白发，还有我的任性，回想这些，这个时间好像停滞在我成家后的某一天，母亲直接叫我的大名，这一刻母亲的认真，再一次改变了她的儿子，让我久久不能自己，至今，我一直想回到过去喊我乳名的时候，但母亲一直在坚持喊我的大名，我想，母亲是让走入社会和走入婚姻的我必须选择成熟和担当……最有趣的还有母亲还不许姊妹们喊我的乳名，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今，从没改变……

    母亲在文革时上过村办扫盲班，取得了“证书”，还是村上组织学生们敲锣打鼓给送到家里的，母亲还能用左手写出好多工整的日常用语，我们家四代家人的生日她都一一记得，说这是我的奶奶嘱咐她的……还有，母亲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儿子、孙子睡前故事点播，母亲都会娓娓道来，情节从不怠慢，从“转娘家”到“长牙齿女子”的故事，还有说道理，教我做事做人……这些都给我无尽的智慧。

    母亲在邻里之间，总是帮了东家帮西家，她总是说，不能欠得太多，你的爸是公家人……今天，我总算理解了母亲的话。

    母亲的情怀很真很真，家里的小鸡、小狗、小猪的生活，她都精心准备，小猪的煮土豆一定要洗完再煮，小鸡的水槽每次都要冲洗干净，冬天要给小狗的窝铺上棉被……就这样，我们家的小动物一直习惯这样的日子。

    母亲在家里，起得最早，荷包蛋总是在我们洗漱完就放在茶几上，还不停地叮嘱泡点馍，早上一定要吃饭，不然就没精神……就在这样的唠叨中看着儿女们一个个走出大门。

    晚上，母亲早早地准备好晚饭，总是要站在窗前看到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走进小区大门，手忙脚乱地打开煤气灶，然后看着我们狼吞虎咽，母亲喜欢坐在沙发上看我们的吃相，一遍又一遍提醒慢点，慢点吃，再吃点，怎么？不舒服……

    节假日我们起身要回我们自己的小家时，母亲总要反复叮嘱：“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工作忙了就别跑路了，我好着哩……”，就这样，看到我们出门后，转身跑到厨房的阴台上，看着我们走出小区，她都要呆上好几分钟。

    一人一世界，母亲的世界就是家，记得小时候回姥姥家的时候，我一直在母亲的背上，不愿自己走路，据说当时自称是肚子疼，小脚的母亲一直把我背到了姥姥家，那可是十几里的山路，母亲给了我稳定的家庭和完美的童年。

    母亲虽然没进过学堂，不会讲大道理，但一直在用行动教育我们做人做事爱家，节俭……这就是我的母亲，这就是我八十岁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