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啣山
对于马啣山,心中有许多敬畏和厚爱,只因少年封存如画的记忆,文字根本描刻不出它的绝美与神奇。记忆中,马啣山有许多小道可以上山。许是打柴生火做饭的缘故,山中的植被有些稀疏。去年十二月份,大雪封山,我独自进入马啣山腹地,才发现,三十年的变化如此巨大,昔日的山道,已被茂密的林木封闭,无法穿行。
说实话,我打心眼里仰慕名山大川。对于马啣山的无名与平凡总没引起游览的欲望,这缘于我对它长期面对,门对啣山,三月听鸟鸣、五月看杜鹃、六月赏白雪、九月观雾岚,马啣山给予人的是平和的景观。直到金庸先生在小说中提起它的芳名,才觉得眼前的山也有不小的名气。
这心态绝不是对马啣山的轻见,却是三十多年来的一块心病。也正是这缘由,我对马啣山的文字少的可怜。只为它是我的故乡,是我成长过的山,总怕肤浅的文字污浊了它的纯净。正如大音稀声,不能用粗糙的文字来描绘家乡的山,来胡乱涂抹它的圣洁,打破它的宁静,不能随意表现心中的挚爱,描摹它拥有的生机,这是不能触及灵魂的因由。
接着地气,一步步行过的山野,开花的石头留不下一点痕迹,枯草的记忆不会遗传给新绿。泥土留下的痕迹会随脚步抬起来的瞬间被风吹散,敲打开喝过水的冰面会重新封冻,踩进雪峰的足印会一夜间被风雪填满,或者在白天的阳光中融化。
不知道,走过的路会不会有人重走,因为它是脱离道路的山野穿行,循着野兽的足迹没有目标地行进,经过丛林、经过草甸、经过羊群与牦牛群喝水的涧沟。生活在山脚几十年,得到过山色的滋养,得到过泉水的恩泽,得到过它雪峰的养育,得到过青山绿水的陶冶,却没能进入它的沟沟岔岔,不能描摹它的山山岭岭,始终如局外人一样。
累时,放下一切担负,身体平躺在一座山峰,头枕双手,就如一条切线,山峦中找到与自然的一个切点。不料整个身体与自然完全契合,坦诚相拥,真诚的灵魂相交,与大山相融,与泥土相融,与浅草相融。所负的沉重全部托付给大地,仰观天宇,风清云淡,心随苍鹰滑翔、伴云雀盘旋,观云起云收,真有无法明言的快意。只因生活的劳碌和奔波,如平常见惯了的熟人,只是打个照面招乎,却无深度的交流,真是一种遗憾。
能够爬上马啣山顶峰,确实是一个夙愿,虽在山脚下生活,却始终没到达过山顶。选择在冬天,是认真思考过的,冬季少雾,视野开阔,大雪封山,村子中很少有人去山中。远观啣山,雄伟高耸,蜿蜒起伏,连绵层叠。而真进入山中,才知道它的辽阔,高深莫测,峰回路转。阳光是温暖的,山风吹动,背阴的脸面就感觉到寒冷,于是倒退着行走,另一半脸颊就有了同样的体验。啣山真如一位久别的朋友,心中有许多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