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漳县墩坪遗址发现春秋战国戎人墓地
墩坪遗址位于甘肃漳县三岔镇三岔村北200米的漳河北一级台地墩坪上。该遗址于第一次文物普查时被发现,主要文化堆积是位于墩坪台地南侧边缘的齐家文化、寺洼文化聚落遗址。2012年3月,在该遗址中、北部被盗掘,缴获文物160余件。根据出土文物的鉴定,得知该遗址中、北部台地分布一批东周时期的墓葬。
为了解墓地文化属性,使其得到有效保护,经国家文物局批准,自2014年8月至2015年1月,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该墓地开展了详细勘探和系统发掘。勘探结果表明,墓葬区位于墩坪遗址北部开阔的山前台地之上,占地面积15万平方米,发现墓葬150余座;由于部分区域还未能勘探,推测墓葬总数应在200座左右。
2014年度发掘墓葬27座,其中M27年代较晚,暂不予讨论。其余26座墓葬基本属同一时期,从墓葬形制可分两类。一类为竖穴土坑墓,一类为竖穴土坑偏室墓,二者比例相当,各占50%,两类结构上都存在有无生土二层台的区别。葬式均为单人仰身直肢葬,头向朝东;大多数墓葬内发现有棺、椁葬具,多为一棺一椁,个别墓葬仅有一棺。葬俗方面盛行殉牲,每墓皆有,殉牲分层放置于竖穴墓道填土之中,墓道内填土全部夯筑,殉牲随意放置,无规律可循,显得杂乱无章。殉牲种类绝大部分为牛、马、羊的头骨和蹄骨,个别墓葬还殉葬牲畜的腿骨,少数墓葬存在人为毁坏殉牲头骨的现象。墓葬规格等级除与殉牲的数量成正比外,还与殉牲种类有密切关系,用羊做殉牲的现象最为普遍,而牛、马一般发现于中、高等级的墓葬之中。
已发掘墓葬中出土各类随葬器物数百件。随葬品除铜车马器和兵器外,还发现铁器、金器、骨器、皮革、陶器及各种质地的料珠等。铜器包括剑、戈、矛、镞等兵器及车轄、车軎、軎帽、马衔、当卢、铜铃、铜泡等车马器,还有权杖头、铜管、铜牌饰、铜铃等装饰品;铁器主要有刀、剑、锥等。金器有珠、管、半月形项饰等;骨器有节约、牌饰、纺轮、镞等。另外发现随葬木车构件轮、舆、毂等和戈柲、权杖等的柄部。皮革全部为残片,有明确出土位置的有两类,一类作内衬垫置于带銎孔器物的内壁,一类作绳系于器物穿孔之上。陶器很少,而且制作粗糙,陶色斑驳不匀,为双耳罐,器表有烟炱痕迹。料珠多系玛瑙、绿松石、陶珠等,一般为死者颈部的串饰。部分墓葬随葬有不同数量的海贝。随葬品中部分车马器、兵器和殉牲一起放置于墓道填土之中,其余大部分置于墓主人周围。
通过该墓地出土的铜戈、三叉式护手剑、矛、双环式马衔等典型器物,与宁夏固原杨郎墓地、彭堡于家庄墓地、西吉陈阳川墓地和彭阳张街村墓地出土物对比,同时参考甘肃庆阳、平凉、天水、兰州等地出土的同类器物,暂将墩坪墓地的年代判定为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春秋战国时期,以甘宁地区、内蒙古地区和冀北地区为代表的整个北方长城地带诸多文化都出土大量文化面貌相似的北方系青铜器,最终形成了一条横亘于中原农业地区和欧亚草原游牧地区之间的狭长文化带。研究显示,甘宁地区属于西戎文化系统,内蒙古地区属于匈奴文化系统,冀北地区属于北狄文化系统。墩坪墓地出土的遗物主要为典型的北方系青铜器,器物组合以三叉式护手剑、矛、戈与大量车马器为主。无论从遗存的文化特征还是器物组合来看,墩坪墓地与甘宁地区各遗址出土青铜文化遗存同属西戎文化。
《史记·匈奴列传》:“秦穆公得由余,西戎八国服秦,故自陇西有緜诸、绲戎、翟、 之戎”。又《正义》引《括地志》:“ 道故城在渭州襄武县邑也。”《水经注·渭水》:“渭水又东迳 道县故城西,昔秦孝公西斩戎之 王。”顾颉刚先生研究认为 在今甘肃陇西县。獂戎的活动区域应在甘肃天水地区。而漳县、陇西原属天水管辖,因此在漳县墩坪墓地发现的西戎文化遗存很可能与?戎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墓地发掘期间,我们试图寻找与墓地相关的遗址和其他同类墓地,展开了墓地所在的漳河流域部分区段考古调查。目前,除墩坪墓地外,在距墩坪墓地10公里范围之内还发现两处同类墓地——吴家门墓地和张家岭墓地,表明东周时期漳河流域分布着一支规模较大的戎人部落。这为我们了解该区域内戎人文化面貌、社会发展进程及其在南北文化交流中的作用提供了实物资料,也为我们开展整个漳河流域区域调查提供了线索,有利于进一步开展该人群数量、分布、文化性质及与秦的文化交流等方面的研究。
墩坪墓地所在的三岔镇因“东通武羌,南抵临岷,北达陇渭”而得名,三岔镇所属县城在东汉时期认为是“西陲屏障”而取名障县,又名漳县。这些都说明历史上这一地区处于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东侧与以秦为代表的中原文化系统对峙,西侧通往青藏高原,东北和甘肃东部、宁夏中南部构成同一文化区,并与内蒙古地区、冀北地区相连,西南经川西北、川西地区与云贵高原相通。墩坪墓地中生土二层台的大量使用和棺椁制度的普遍存在,说明中原文化对拥有该墓地的人群存在较深远的影响;在川西北、川西和云贵高原发现的以三叉式护手剑为代表的大量北方系青铜文化因素与甘宁地区密切相关,因此漳河流域很可能是中原文化西渐,北方文化南下的桥头堡。墩坪墓地偏室墓与磨沟墓地寺洼文化墓葬结构存在很大相似性,为我们追寻该区域西戎文化人群的源头提供了线索。同时,墩坪墓地的整体年代早于秦安王洼、马家塬墓地,为完善东周时期甘宁地区戎人文化序列和部族的相互迁移提供了新的资料。(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杨月光 毛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