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边英

    今年5月，我被安排到马家屲村驻村。我不知道驻村干部去了能干啥！第一次去村里，我租了辆车，进村不到百米，一个深坑挡在了车前。司机说过不去了，你走着去吧。下了车，我看到的是向山坡上延伸而去的坑坑洼洼和厚厚尘土。一路走去，从身边经过的三马子掀起的尘土快要把我淹没成土人，心情差的一句话都不想说。这条路成了马家屲村给我的一个冰凉的见面礼。

    灰头土脸地走进村委会，院里站的一个人阴阳怪气地对我说，乡上的领导亲自来了，路上坑大土厚，没把你弄脏吧。本来就很差的心情突然变成了愤怒和委屈。我又不认识你，我就一个小小的驻村干部，我又不是自己主动要求来驻村，凭什么这么说我？但是，那一刻，我无言以对。这山村，这破路。后来的十多天，我硬着头皮跑了100多户人家，有的搭几句话，有的牢骚满腹，有的根本不理我。但村民不满的焦点几乎全部集中在村主干道上。这条路，再次让我心口堵得难受。

    通过入户，我觉得行路难，这就是老百姓的怨气所在。我反复想，这条路就是我驻村工作的突破口。于是，我和村上领导商议，尽快修建这条村主干道，并给乡上汇报了情况，乡领导明确表示资金由乡上负责筹集。后来的二十多天，我和村负责人往返于高新区、乡政府和村委会之间，立项很快得到批复，270万元建设资金也配套到位。但还有10万元的资金缺口，需群众投工投劳。村主任说，这根本不可能，都几十年没有义务劳动了。但我坚持说，还是试试吧。开工前三天，大喇叭每天都喊五六次，但一天只来十来个人，我们驻村干部和村干部成了主力，手起了泡，腰累得直不起来。第四天后，一部分人被感动了，开始参与进来。有一天，二社社长带着一帮人来了，我心想，这下好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高喊，修路的钱上面给的，怎么还要让老百姓出工，钱是不是走了歪路了。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陆陆续续放下了工具。我赶紧跑到二社社长跟前劝他，不出工都可以，这样的话千万不要乱说。但他一脸狠劲，说滚蛋，你算个啥。我又急又气。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我爸打来的，说我妈的病严重了，正在医院抢救，问我，是我妈重要，还是我上班重要。那一刻，我感觉崩溃了。虽然母亲患尿毒症多年，三天两头住院的情况早已习惯，但听到母亲病危，我确实无法承受，脑子里一下乱了……我不知道怎么找的村支书，他怎么开车送我下的山。路上再次接到父亲电话，说我妈已脱离危险，让我不要太着急。我下车蹲在路边，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村支书说，你赶紧搭车去，我说我们回村上吧。返回修路现场，所有人坐在树下闲聊。村支书大步走上前气愤地说，小边的妈妈在医院刚刚抢救过来，这个娃娃都累死累活的在干活，你们还有没有良心!是啊，真的很累!多少天的委屈和心酸一下子难以控制，眼泪夺眶而出。这时候，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一位老奶奶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手帕向我递来，说娃娃，不要哭。我停下了正伸向口袋里取纸巾的手，双手接过来擦拭着眼泪，那不是一块手帕，而是老奶奶的一份心啊。透过泪水，我依稀看到，所有人都拿起工具走向工地，其中就有二社社长，机械声再次响起……9月18日，马家屲一条崭新的水泥路通车了。那天早上，村民们在村委会门口放了好多鞭炮；晚上，二社社长硬拉我去他家吃了顿臊子面。

    回头凝望这条路，我心里即酸楚又欣慰。酸楚的是曾经自己经历的甩客、挖苦和白眼；欣慰的是今天村民带来的欢笑、肯定和信任。这条路，是我们的驻村路，也是村民的致富路、小康路，更是党和老百姓的连心路。

    精准扶贫，双联行动，我们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