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红了

春雨　摄影

    完全在不经意间，窗外忽然探过几只红色的鸟。我一转眼，才恍然明白，叶子红了。风吹，红叶跳跃、闪烁，竟然特别像鸟的身影。赶快起身，推开窗，眼前一亮，差点叹出声来，满树都红了。这是几棵梨树，我记得，似乎刚刚吃完梨，怎么叶子就已经红了？而且红得如此纯粹，如此洒脱？没有半点客套、一丝虚伪，就将整棵树烧得通红，仿佛树干举着一个大大的火炬，骄傲地站立。奇怪，之前怎么就毫无察觉？在我的印象里，这些叶子，自然熬不过萧瑟的秋，本该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地迎风飘落，直至憔悴、枯萎，谁能料到，它们却在坠落之前，绽放了一次，如此华丽。也许，也许在不远的远处，路旁，山上，河边，岂不是早已绚丽如霞？这样想着，我已经坐不住了。

    我要去看红叶。边走边瞧，却找不见哪怕一抹红。迎面是两行小叶槐树，枝丫像伞一般撑开，挂着淡淡的黄叶，是那种鹅黄，轻轻巧巧的黄，绽出一树，或一丛，窈窕、娇柔，只怕一阵雨、一股风，便会漫天飞舞。我的脚步变得匆忙起来，像赶赴一场迟到的约定。远远地，已经看到了红。在一排垂柳间，间或夹着一树、两树、若干树红叶，垂柳是淡淡的鹅黄，绽开红叶的，却是另一品种的槐树。这里的红，却不是灿烂的红，而是那种腼腆的红，半红半黄，似乎还要等待霜露抚摸，等待秋深风凉。还未来及稍稍失望，却发现街对面一堵墙壁上，忽然闪出几缕鲜艳的红来。细看，却是爬山虎，正顺墙高攀，叶子硕大、舒展而鲜红，像一支支鲜艳的手掌，缠绵在藤蔓之上，攀着墙壁往上爬行。其实已经爬了足有十米，但它们的劲头，却是要爬到顶点，也未必想歇的。

    火石沟，这是周边很普通的一个地名，听说已经红叶遍山，让我充满了向往。早晨刚下过小雨，沿途空气凉爽，地面润湿、洁净，车驶过，连飞尘都没有卷起。从一个村口进去，远远的山梁上，已然红了容颜。一条窄窄的柏油路，盘山而上，将我们迎入红色之海。找了一处盛开着最鲜艳红叶的山坳，停车。我想找一条登山的路径，想到这红色之海的最深处去。可找了半天，左右找不着，山陡如绝壁，几无攀爬之处。

    几乎以手脚并用的姿势，我终于到了一稍稍平坦之处。这里种的杏树很集中，颜色也特别鲜艳，鲜红中带着些金黄。让我感叹的是，红和黄之间，竟然有着这样亲密无间的结合。隔两排，又间种着一排柏树，却仍然披着绿枝，被周围喧闹的红叶扰得低了头，再无声响。不由想起，从来都喜欢杏子金黄色的果肉，没料到杏树的叶子，竟比它的果实更鲜艳，更耀眼。这片杏树也就两三米高的样子，枝叶虽细，却很繁茂。可以想象，之前肯定果实累累，令主人喜笑颜开的。往高处望，满是杏树，错落成或长或短、或高或低的行列，随山势连绵起伏，染红了一面陡峭的山坡。往低处远眺，树木掩映之处，田块纵横的边缘，一座村庄，寂静无声，尽收眼底。有一半多的院落，屋顶上晾晒着黄澄澄的苞谷棒子，一派殷实景象。环顾四周之际，空中又飘起了小雨，冷风趁势嗖嗖直吹，惹得偶有红叶坠落，或随风飘荡，让人心生怜惜。

    再转过一条弯路，看柏油路两边，全是笔直的白杨，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黄叶，偶有车驶过，几片或一堆叶子被旋起，又落下。这面山坡平坦了许多，也栽种了很多树，应该是果树吧，叶子比杏树稍大、稍圆一些，颜色却更加鲜红，更加艳丽。待我到这片果林中间，忽然发现了两株树，一株杏树，一株果树。一株艳红如血，另一株橙黄如金，面对面站立，中间隔了两三米，竞相绽放着自己的热情。这面坡上果树品种较多，叶子有各种红，各种姿态，但在我眼里，却都已经化成了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