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与入室只在一挥斤

    王琪老兄在朋友圈里辈分最高，他是杜元兄的嫡亲四舅，大家见面都以老舅尊称。其实他没一点长辈的矜持和架子，是真诚的朋友哥们儿老兄。王琪的职业是舞台美术，除了满头浓密长发花白，能看出长我两岁，再从哪方面看都是正当年。我有疑惑，那花白的秀发本来就是少白，于年纪无关。身材高挑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玉树临风；声音浑厚起自丹田。与人谦逊温和，见面先笑未语脸红。相熟成友浑素嬉戏毫无避讳，跟朋友是哥们儿，跟杜元兄是哥们儿。不善饮豪饮，一杯即酡；不收石器，但与好石器者群游。而对各种材料的收集尤为喜好，所出除到代之古物外，皆为自己手制或珠或玉。初识王琪有名伶范儿而知诗礼；有书生气而性敦厚。更想不出他能雕能塑能镶嵌制作，双手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是让朋辈叫绝的手艺人。而以声乐专业出身偶尔为之，浑厚宽广的男中音让人如醉如痴。又是一个把专业作业余且在现任岗位上大展身手的朋友。

    我未有机缘见到过王琪制作的舞台美术作品，想也当是精致而富创意。引得我佩服的是他的余兴之作，小巧不足拃长的工艺刀具作品，其工艺之精，做工之细堪称完美，令人无法想象。虽为刀具而无凶相，件件皆成人们爱不释手之艺术作品。或直或弯或雁翎或柳叶或中或西，鞘、刃、柄严丝合缝浑然一体。雕、嵌、镶任意点缀天然成趣。所实用所观赏，其锋欲致吹毛欲断，其利可达削铁如泥，堪与梁山好汉青面兽杨志的家传宝刀可有一比。但凡沉迷各种工艺制作，俗称手艺人，其一是天分，其二是勤奋。方能精亦求艺无止尽，作品无高低贵贱之分，上到道德层面上便是作品如人品。手艺的传承和生息是人类文明起始点，且是人类文明赖以生存和发展进步的源泉。人类从远古一路艰难走来，手工艺制作，简，简到极致；繁，繁到极致。回眸所有古今中外，无论石器、骨器、铜器、铁器、木器、竹器、陶器、瓷器及现代科技，默默无闻的手艺人有如神助，其作品无一不完美，无一不神圣，无一不石破天惊，多少无名的作者无不堪称伟大。

    王琪孜孜于工艺刀具制作，从选料设计到煅铣磨饰，苦心经营一丝不苟，苦乐享受尽在制作过程当中，所谓“知之莫若好之，好之莫若乐之。”作品得天撮之合，仅此一件，无法重复。这便是手艺的魅力。小兵兄曾在舍下见到过王琪一件作品，多日难以想通，逢人便说：“想不到手工还能制作出如此精美震撼的工艺品”，时在朋友中传诵。

    王琪的工作室在兰园后院，独门小院当中一棵梧桐，是一处隐于闹市中的风水宝地。有年夏天，杜兄先后两次聚集书画好友在此烤肉品酒谈艺。夏夜小院中灯光摇曳，树影婆娑，接天高楼空隙处“一弯斜月如钩”镶在夜空，大家无拘无束放浪形骇享受清凉美食美酒，谈论艺术谈论美人。至今记忆犹深每每难忘。王琪老舅倾其而出忙前忙后，前苏联电视剧《办公室的故事》里，严肃的女厂长爱上了一位懂幽默会烤肉的高级钳工。而王琪对比主人公更潇洒更灵秀，技艺更高超。当时我俩相约寻一处僻静，建一座铁匠炉，共同享受“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的过程，多年之后我们的畅想还是痴想。等到实现，我可能抡不起大锤，给老舅打不了下手。

    老舅不老，正如“班之挥斤羿之激矢，君子不言言必有中也，不行行必有称也。”前日传来佳讯，王琪已经所在单位申报工艺美术大师称号，当是实至名归。作为他重量级的粉丝，我止不住拍手称快，对朋友奔走相告。先暂送黄山谷诗一首以贺，盼早日折桂以飨众友！

    妙手从心得，接花如有神。根株穰下土，颜色洛阳春。雍也本犁子，仲由元鄙人。升堂与入室，只在一挥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