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瓜牌子

菱形瓜牌子

圆形瓜牌子

    2015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向兰州市民俗专家邓明老师请教民俗问题时，电话中他滔滔不绝地谈起了兰州瓜牌子。从瓜牌子的造型到承载的内涵，从瓜牌子制作艺人的寻找到如何使之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途径，他都一一给了我建议。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这种即将消失的民俗物件，生生世世烙上“兰州”二字的寓意。瓜牌子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成为老兰州人心里的记忆时，一位民俗专家的发声是多么迫切。挂断电话的一瞬间，我决定试一试，不管结果怎样，那都是时光里对自己心情的一个交代。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心身边与瓜牌子有关的事和相关的人，真心期待从一件小事上有奇迹发生。

    休息时，沉浸在邓明老师的描述里，我一下子回到了年少的时光。每当西瓜丰收的季节，村里的孩子们就开始串瓜牌子玩。我家里姊妹多，姐姐们串了不同的瓜牌子进行评比，如果得到大人的表扬，大家就更起劲地接着串。那时，我们有时吃西瓜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瓜籽。现在人到中年，我从《民俗学概论》里得知，瓜牌子其实是特定年代里产生的民俗工艺，承载了人们的审美情趣。后来，我给老爸说了这件事，他刚好在去年夏季收集了三四斤西瓜籽。因为家里每次吃西瓜，他看着黑黝黝的瓜籽当垃圾扔了可惜，于是每当家人吃完西瓜时他就收起来，打算来年给地里当肥料。此刻，看着纸袋里的黑色小瓜子，我如获至宝。老爸告诉我，瓜牌子是人们闲暇时将大小不同、颜色不同的瓜籽用针线串出来的一种简单饰品。大的可以挂在墙上当装饰，小的孩子们可以挂在胸前玩。形状主要有菱形、方形、圆形。接着老爸教我串瓜牌子，这对针线活儿一塌糊涂的我来说，是一种挑战，可是我就是喜欢这种挑战。在老爸的指点下，经过四小时的细心制作，一个很不成形的瓜牌子诞生了。当我拿给老爸看时，他笑着告诉我，有的地方线拉送了，有的地方线拉紧了，看起来不是很美观。也许老爸不好意思打击我的积极性，他只是淡淡地说“其实你二姐串这个串的最好。”就这句话真正拯救了我的心情。

    二姐是个长相朴实但内心很细致的女人，当她看完我串的瓜牌子，当时就笑疯了。笑归笑，闹归闹，年逾花甲的二姐依然对我耐心的讲述着瓜牌子的过往，我看到了希望，心情一下子舒畅了。原来，串瓜牌子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和简单的针线活儿有很大的区别。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步骤：一是确定瓜牌子式样。这要根据个人的喜好，大多数人喜欢菱形的，也有的人喜欢方形的和圆形的；有的人喜欢一色的，有的人喜欢穿插了花色的。二是挑选瓜籽。在确定了瓜牌子式样后，假如是一色的，准备瓜籽相对容易一些，只要洗干净晒好就行了；假如是有花色的瓜牌子，就需要大小相同而颜色不同的瓜籽，在平常吃西瓜时要多留心多收集；假如要串圆形的瓜牌子，就要收集南瓜或番瓜籽，串起来相对容易一些。三是串瓜牌子。串时要从中间开始，假如要串菱形的，就要根据瓜牌子的大小在最中间串出最长的一排，每颗瓜籽头尾相连，颠倒排放。接着朝一个方向串，每串一排减少一颗瓜籽，一直串到只有一颗瓜籽为止，然后再超另一个方向串；假如是有花色的，就要在合适的地方串上颜色不同的瓜籽；假如串方形的，就要直接从中间开始，不用增减瓜籽的数目，直到串出自己喜欢的长度就好；假如要串圆形的，那还要注意尾部接着尾部串，中间留出一定的空隙，以便折叠时更好地形成圆球形。四是装饰瓜牌子，串出的瓜牌子要挂起来做饰品，那就要简单装饰一下。有的在下面缀一个红穗子，有的缀一个与之相适合的红色珠子，这样看起来活泼一些，更加有韵味。二姐说，在那个物质极为贫乏的年代，能做瓜牌子玩，那已经是很有趣的事了。我听出了那个年代“简单的快乐！”莫过于此吧。二姐告诉我，为了瓜牌子能多保存些日子，串时最好用结实一些的线。串好后不能放在太潮湿的环境里，否则就会生虫腐烂。说这话的时候，二姐好像回到了以前的岁月，一种少有的纯真流露在她的言语间，感染着身边的家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全家总动员收集瓜籽，二姐开始动手串瓜牌子。功夫不负有心人，五六个像模像样的瓜牌子做成了。当家人一起欣赏时，时光一下子盛满了温情。大家七嘴八舌的评说着，那些困顿岁月的点点滴滴逐渐清晰了。老爸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娃娃们手里的玩具多了，瓜牌子也慢慢没人串了。此刻，我知道兰州瓜牌子不仅是一种简单饰品了，它还承载着一代老兰州人内心的记忆，在岁月里发酵，俞久俞浓。在这样温馨的日子里，我又一次游走在过去的岁月里，俯身叩问，兰州瓜牌子，还有多少人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