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一名基层公务员的酸甜苦辣 国考降温不是事儿

　　一个基层公务员的回忆(一)

　　我读报看书上网也不算少，或新闻或影视剧，真正感觉写小公务员写得深刻的还真没有。像中宣部推荐的教育片，把小法官刻画那么高尚我还真不相信，一般影视剧里没有灵魂没有感情标签一样一晃而过。甚至媒体记者无论丑化公务员的，或者感觉是站在中立角度为公务员说句公正话的，也像隔靴瘙痒，根本和己无关似得。

　　被骂的曾是“好学生”

　　从我学校毕业分配工作后就开始听到骂了，一晃二十二年过去了。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是困扰自己的事情，也一直在思索这个事情。起初，我还问过那些骂的人：当时我想，在学校我也一直是学生干部、三好学生。我的同事不是从大中专院校毕业的，就是最可爱的人，转业退伍军人，你们为什么要骂这些好孩子、好学生和最可爱的人呢？

　　我们这四十多岁人基本上是“一考定终身”的分水岭。考上大学中专就是国家干部了，考不上就考技工学校或参军。在学校里，大家好像有“愿赌服输”心态，同学间没有什么感觉不公平。当时为什么社会上也像现在一样，对好多事情不满意呢？只是后来教师职业和其它事业单位慢慢和公务员队伍从整个干部序列中剥离了。

　　22年前，我从学校毕业分配至漯河市的一个基层工商所。那时，刚从学校步入社会，思想十分单纯，就和学校一样，听老师的话，学习好就是好学生。转换一下，领导说的就是对的，工作拼命干也就是一个好兵吧。除此，也没有其他人再教给你什么。

　　我的工作就是守住一个集贸市场的大门口，说是集贸市场，其实就是一条街道，上面盖了棚子，现在都退路进场了。单位要求7：20上班，我几乎天天5：30就要过去，维持秩序。工作性质和现在城管非常相像，现在城管所干得好多工作当时就是工商部门职责之一。

　　八点监督菜贩进入集市。天天嘴皮都磨破了，喉咙都发炎了，说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都没有用处。也没有人去听一个学生孩的。特别是那些菜饭，他们不同于一般进城的农民，从农民那里批发菜，长期在市场经营的一类人。半个月后，我就和其他管理员一样，开始掀摊子。

　　每个集市都有菜饭。在集市他们是菜饭，回到家就是农民或小市民。说个不当比如就像海盗，拿起网就是渔民，握着枪就是海盗。善良一些的会欺负菜农，脾气暴躁一些的不仅欺压大小菜饭，甚至欺负外来客商，这就是市霸。社会底层人就这样，他们分不清阶级，同情心少，总是想在同行或者窝里占便宜。

　　那时候，老师对学生评语开头就是“尊敬老师，团结同学”，单位评语就是“尊重领导，团结同志”。从上班以来，几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句话的可靠性。我想几乎没有任何人去怀疑“听领导的话或许是错的”或“领导或许有不对的时候”，不管退伍兵还是学校毕业的，都把完成领导交办的任务当作标准。

　　我们所是全国工商系统先进工作所，省级文明单位。辖区内有两个豫南地区比较大的集贸市场，一个是服装布匹批发市场，一个是农贸市场。别看这农贸市场就一条街道，当时也是全国闻名的集贸市场，我就守着这么一个“全国文明集贸市场”的大门口，真有一些我们的军旗队接受外国首脑检阅的自豪感。

　　因为市场是全国文明集贸市场，工商所又是省级文明单位，还有其它很多国家级部委级省市级荣誉，所以各级检查视察特别多。现回忆廿多年前往事，对自己当初做法反思，就是从来没有去思考过为何要那样管理？只知道听话和顺从，所领导分局市局领导市人大市政府领导的话就是圣旨，从没反思其对错。

　　这或许也是各国军人之所以都从高中、初中毕业生里塞选一个道理吧，给他们一个神圣而又庄严的使命，然后是无条件地服从，但是，作为一个兵不要去思考为什么打仗，为谁去打仗一个样吧。若是所有的当兵的都反思一下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发动一场战争？为什么要有保卫战？那还不乱套了。所以，即便以往工作有失误和迷惑，自己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正好给我反思的机会，这或许就是人生。

　　买菜的骂你，卖菜的也骂你

　　回想一下，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在一个丁字路口去管都要从市场里像洪水一般洪涌而出的几十上百个拉着架子车蹬着三轮车提着篮子的菜农菜饭，以及上下班的人群，那是怎样一个场面？那是二十多年前，人还没有现在这个素质。你管别人骂你，不管别人依旧骂你。因受罚逼你去踢摊子时，更多人会骂你。

　　最让人深思和接受锻炼的是各方都骂你的时候，让你学会思考。买菜的市民图方便，你若是把卖菜的称拿着了卖菜的骂你买菜的骂你，过路的都说你野蛮也要骂你。特别是遇到一些刁蛮的菜饭，他会忽然给你跪下，令你举足无措，因为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若是遇到那些市霸，他可比你人生经历丰富多了，就像一个成精的大老鼠也会欺负小猫的。

　　人生会遇到很多困境和不如意，对于一些人来说会退缩，对于另外的人来说这就是机遇，人只有在经历人生的风雨才会慢慢地成熟，所以佛家说：感恩那些给你制造麻烦的人。人就是在不断地遇到一个个麻烦，然后去克服去解决时，他的人生经历才会丰富多彩。记得，有一次收管理费时，一个菜霸爬到我耳边轻声说：靠你妈。听后我当场大声回答他，引起一路人围观与指责，这委屈，若是不经历人生会减少许多精彩。

　　叫骂的一方开始瓦解，身边有了帮助说话的人

　　打那以后，我在管理思路上稍微做了一下调整，一切都改变了。就是每当上下班高峰时期，我就站在一边看着菜贩拉着菜车蜂拥而出，看着他们堵住路口，看着着急上下班的人们进不来也出不去。这时，就有人开始吆喝工商局咋不管理了？就有人要求我去管理了。原本都叫骂的人群开始分化了，对于在大街上买菜的市民开始讽刺挖苦了。

　　这时候，我就抓住机遇，在群众的声讨声中，开始放开手脚。偶尔也很过分，踢摊子撅秤杆，也没有人骂我了，我的身边多了拥护者。这时候，有人开始为我的行为辩护和说话，后来越来越多。

　　再后来，我依旧上班很早，看着他们买菜卖菜，快到点的时候我提醒一下需要上台阶了，需要进入市场了，大家都很听话，市场慢慢变得有秩序起来。

　　社会难有纯粹的公平

　　上班以来就和生意人打交道，严格意义上依法经营者几乎没有。

　　那些守法者老实人有，不是被淘汰，就是费更多力干着不赚钱的体力活。

　　就拿上班之初那些老实的在市场里面经营者，过了做饭高峰期她们要等一天的时间才能够把菜卖完。而那些违规者虽然称可能被管理人员收走或者折，但是他们再买一杆照旧赚的比老实人多。

　　市场内的摊位大多被菜贩强占去，因为他们有时间。几乎所有城市的跳蚤市场也是这样，后来管理部门按照摊位长短收费，总之，处处都有弱肉强食的痕迹。一个管理员是不可能让一部分人把摊位给你腾出来，再分配给另外一部分人，因为这都是社会、部门、商贩和临时进城人员不断地摩擦、抗争的结果。

　　领导和领导不一样，说话也就天壤之别

　　从学校出来的学生，感觉老师这个群体是如一的清一色的，都是表率，除了一些不愿意听他们课外，作为学生他们也分辨不出老师品德的优劣来。

　　对于刚出校门进入社会的青年人来说，起初对于领导的话也像对待学校老师一个样。其实，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刚上班时候，我就听段长的，听副所长的，听所长的。因为他们都是最大的领导了。这里顺便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段长，应该相当于车间的班组长吧，作为管理单位在所长之下，按照片区找一个负责人，就是段长了。在公安相当于片警、警长，说白了就是基层实在没有办法对于管理人员给予鼓励，作为管理阶层在人事上的一个土发明吧。

　　开始，自己干得蛮卖劲的。分局一些领导，检查的市局科长，主管副局长都提出了表扬。然后，自己的干劲儿就更大了，继续延续着以往的做法。突然，有一天市局来的科长开始批评自己了。还是市局相当有资历的老科长。那些人事科长，那些监察室主任还有纪检组长，他们说的话与市局市场科、市场检查队以及其它业务科室领导根本都是两码事。

　　现在才知道，不是一个师门的和尚，各念各的经。

　　有些市领导两张面孔，人前人后说话不一样

　　前面说了，我们那工商所有着各类荣誉。当时也正逢市里各种文明卫生城市达标验收，几乎年年都有年年都要搞。

　　为了创建文明卫生城市，市里的领导开始大包干，就是市委、政府、人大等部门领导分包一个主干道，抽调工商、办事处、公安、食品监督等部门搞综合治理。

　　想一想，那么大的领导，地市级干部，若是在不对起码相对于师一级的首长了，亲自指挥。下面的同志，特别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头兵，那是多达荣耀啊。真是指挥到那打到那。天太热，即便你脱掉制服，挽起袖口，首长们见了也会表扬你几句。遗憾的是，在另外的场合，在人大代表会议上，在接待群众评议的会议上，这些人模人样的大领导，对于同一件事情，同一件由他们表扬过的事情却可以翻云覆雨地由表扬变作了批判。

　　第一次体会人间冷暖

　　有一天，我自己在主干道大街上收费与一个卖皮带的发生争执。被一群群众围堵，拉扯。

　　因为自小脾气就倔强，凡是自己认为对的就坚持，就那么僵持了，相等上班路过的同事来人了再解围。那时，我往路边看，正好看见我们所长骑车单车路过，我叫他他还往我这里看一眼，然后竟然蹬着车子走了。

　　那一刻，自己真说不出地心凉。我们这个社会上真还有这样的领导。只是后来，阅历丰富了才知道有些领导有担当，有些没有。那些没有担当的领导再社会上什么也干不成。

　　后来，我们市局一位主管市场的副局长车子路过，停了车，他拿起对讲机，嗓门也大，一吆喝就唬住了起哄的人群，然后叫来一二十个人硬是把东西什么全部收走了。后来，虽有单位熟人说情，还是放了好久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