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道长
他是牛鼻子老道,还是得道真人?如果不细心追究,可能不会发现:文艺作品中的这类特定形象,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小说《神雕侠侣》里的尹志平在新版中改名为甄志丙,在张纪中版电视剧里已正式亮相;而据说在于正新版电视剧里,干脆给他洗白:不是色心大起,而是被人下药,才去凌辱小龙女。正好给了网友打趣陈妍希版小龙女的机会:不吃药,如何下得了手?
此前金庸不得不面对一些抗议,所以他在新版小说中解释:“尹志平真有其人,道号‘清和真人’,乃丘处机之徒,后曾任全真教掌教,将其写得品行不堪,有损先贤形象,今在第三版改名‘甄志丙’,声音相似而实无其人,纯属虚构。”至于为何改姓甄,或许出自《红楼梦》“假作真时真亦假”,暗示都是小说家言,何必当真。也如你所见,在梁羽生小说改编的新版电影《白发魔女传》中,武当门人不再是以阻挠男女主人公感情发展的伪善面孔出现。
2002年,陈国富导演的台湾电影《双瞳》出来时,也有人议论过片中对台湾道教文化的描写过于恐怖。在现代都市台北的大楼内,暗藏一座神秘道观,两个迥异时空在此接驳,让人如同闯入一个古老梦魇,外面摩登天空、车水马龙,内有修仙飞升、十殿地狱、河图洛书……警察与道士大战的一幕,更有说不出的诡异与血腥。台湾影评人闻天祥评论,编剧苏照彬让《双瞳》“从一连串神秘死亡事件开始,然后这些和台湾现象(警察贪污、宗教寄托、槟榔西施……)融为一体,中西合璧得很自然”。《双瞳》不期然地让人想起《达·芬奇密码》或《七宗罪》,都是创作者找到各自文化里的特别元素作为故事线索,该片也成为当年全台湾最为卖座的本地电影。
在台湾社会生活中,常见道士作法事,能进入创作者视野,不难理解。这里还想提到两篇小说家的相关文字,一篇出自台湾骆以军的专栏文集《脸之书》,讲男子J曾有一个女友,其父是个道士,她从小被教养了“和妖魔神鬼打交道”的技艺,所以恋爱中的J常听她说起“一团团鲜艳魔幻的神明的名字”。多年后J收心成了上班族,娶妻生子,年轻时的荒唐犹如旧梦。他孩子六岁时生病,医治无方,有天听老人之言去找道士求救。与老道谈话时,J突然与他用“他们的”专业话语讨论起来,“像两个顶尖外科医生用最艰涩的医学术语争辩着病例的判定”。他岳母和老婆皆用陌生的眼神看他,“你怎么会懂这些?”那一刻,J的内心被巨大的怀念充满;原来被他封印的那个世界的神明鬼魂、阴间衙役,其实依然忙活着……
老人们的意见大致相似。在《双瞳》里,郎雄饰演的社会人类学家说:“如果你问我,是否相信人可以成仙,我可以说,比相信有外星人多一些。”《衣钵》里,李可对父亲的那套理论不以为然,父亲却说:结论不要下早,人从生到长,很多看法都要变。李道士去世后,李可接下衣钵,成为一名山村道士。在那些时刻,青衣道袍的身影,就像是旧时光的一步三叹,恋恋难舍。你好,年轻的山村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