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巨蛋

    西方人过复活节，必有彩蛋。

    彩蛋分三种:第一种就是鸡蛋，煮熟的、涂了图案的鸡蛋;第二种是巧克力蛋、糖果蛋或者奶酪蛋，样子像鸡蛋，但不是鸡蛋，不过可以吃;第三种彩蛋就不能吃了，因为它们用金银啦、水晶啦、石头啦、纸壳啦……总之各种不能入口的材料制成，造型精巧，图案美丽，可惜是艺术品，不是食品。

    据大仲马考证，中世纪欧洲过复活节，所有彩蛋都是可以吃的，其中最受欢迎的是一种“人造巨蛋”，用牛的胃囊、猪的膀胱、羊的肠衣和它们的肉块加工而成。首先把牛胃囊、猪膀胱、羊大肠清洗干净，在碱水里泡一泡，剪开，抻平，拼接，用鱼皮做的丝线缝起来，缝成一个大口袋;然后把牛肉和猪羊肉煮熟，切碎，用大把的食盐、青葱、茴香、欧芹、黄油、蜂蜜、豆冠粉、胡椒粉和面包屑来调味;调好以后，灌入口袋，灌紧，扎口，拍打成圆球状，用大锅煮熟;完了捞出来，抬到餐桌上，用刀划开，几十个人分而食之。

    听完了大仲马说的人造巨蛋，我忽然想起了南宋时期发明的另一种人造巨蛋。

    说是南宋太学里有一老师，名叫章良能(此人是南宋风俗宝典《武林旧事》作者周密的姥爷)，平常爱做家务，书房和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偶尔下厨操刀，往往别出心裁，他开发的新菜能把家人和客人吃得一塄一塄的。

    有一天，章良能请同事喝酒，又亲自下厨，做出来十几道花样翻新的菜看。我们以前说过，宋朝士大夫喝酒不是呼啦一下子下酒菜全上桌，而是喝一杯酒换一道菜，新菜端上来，旧菜撤下去，相当绅士。那天喝到最后一杯酒，章良能把压轴菜端了出来，同事们一瞧，圆乎乎，白生生，还冒着热气，这是什么啊?章良能说:“这是鸡蛋。”鸡蛋没这么大啊，你这鸡蛋比篮球都大，什么样的鸡生得出来?章良能很得意，讲出了制作过程:

    买来猪羊膀胱各一只，里里外外用草木灰和碱水搓洗干净;再买几十只野鸭蛋，统统磕破，将蛋清和蛋黄分开;蛋黄灌入羊膀胱，扎口蒸熟;把羊膀胱放到猪膀胱里面，用蛋清溜缝，扎紧猪膀胱，再上笼蒸一蒸，十分钟出锅。切开猪膀胱，看见蛋清;再切开里面的羊膀胱，全是蛋黄。摁，有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