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广袖长舞

    舞蹈课开了。张老师要求我们每早提前半小时到，在舞蹈厅里压腿、踢腿，坚持了一月后，居然能劈叉了，我惊叹于自己的柔韧度。舞蹈从藏族舞起教，张老师说，藏族舞较之其他舞种，易学，好掌握。至今，我落落大方能拿到台面上表演的舞种，仍就是藏族舞。

    张老师的舞蹈课上得有声有色，她声音略带嘶哑，听起来富有磁性而独特。她教我们舞蹈的一招一式，教我们挺胸、收腹、提臀；教我们如何不断修练才能提升气质；告诫我们练功大汗淋漓后，不论多累，都勿坐下，说那样天长日久，就会变得腰粗屁股大。

    学校的舞蹈厅墙壁上都装有宽大的镜子，我们练功、跳舞的时候，通过镜子，就可观察到自己的一招一式是否合乎规格。

    特喜欢上舞蹈课时，飘荡在厅子里“一嗒嗒，二嗒嗒，三嗒嗒，四嗒嗒”循环反复的节奏。在这种节奏里，一群女孩子，一次次练习着舞蹈动作，一招一式的操练中，承载着丑小丫欲要变白天鹅的美好梦想。

    基本功和藏族舞教得时间最长，大约有一年左右的时间。虽说一年，但舞蹈课每周仅有两节，所以，进度并不是特快。在大家的柔韧度得以稍稍开发之后，张老师在此基础上，又教了一些蒙古族、维吾尔族、傣族、印度舞的动作要领。因为学制的关系，这些舞种，统统仅做了泛泛了解。

    学业结束了，前途并不明朗，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被廉价的聘金临时聘用到各村小，或带小学课程，或为仓促开设的不规范的幼儿园当任课老师。

    或许是担忧职业无定所，青春越显漫长，一个个周末，无所事事，家里有一个淡绿色的高低柜，高低柜上有一面长长的穿衣镜，百无聊赖的时候，放开录音机，面对镜子，随着音乐，舞动各种各样的动作。在或激越或抒情的音乐中，即兴而舞，在极为夸张的身体放松与思维放飞中，体悟到青春的力量和快意，宣泄着青春的冗长和惆怅。这样的坚持和爱好，断断续续持续了约有两三年左右，身体的协调和舞蹈技巧在原有的基础上突飞猛进了，自身气质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可能是经常练舞，也可能是当时年轻，套用妈妈的话，是腰肢杨柳般细。后来看到有人在小说里描写一个女性的美，说她后背，有着大提琴般的弧度。那时年轻，自信有这样的弧度，为了保持这种弧度美，我自创了一种舞法，臀部以下部位保持不动，仅随着音乐扭动腰肢，不出二十分钟，大汗淋漓，而细腰肥臀也由此保持了一些年，至直女儿的出生。

    再见张老师，是前些天，全市中小学生舞蹈、戏剧大赛在我们公司礼堂进行。我坐在后排拍照，猛听前排评委席有人讲话声音嘶哑，抬眼一看，竟然是张老师。多年没见，张老师已无当年的神采飞扬，岁月磨损我的同时也磨损了她。她正在评分，台上的学生，正如当年的

    我们，激情四射，演绎青春之美。我没有打扰张老师，仅在后面默默观望。张老师这一生，因舞蹈出色，教出了一批又一批学生，我是她学生之一，她未必记得我。而她，却启蒙了我身上舞蹈的潜在基因，使我因她的教导，在不同的场合，曾着装缤纷服饰，广袖长舞，挥动青春的美好，挥洒人生的多彩。

    如今，流年似水，岁月用它抽丝剥茧的手，剥去了我们脸上的貌美如花，抽去我们身体的激情活力。好在，走过的岁月里，在人生的舞台，也曾广袖长舞过！